「叫大智若愚。」
冰霧夸張的一翻白眼。「你一天不氣我個一回二回,會吃不下、睡不著嗎?」
「接受事實有那麼難以承受嗎?」
「一句比一句毒哇!請問你,我到底笨在哪里?」
「只有笨蛋會不斷的強調自己很聰明,我可沒強調過自己的聰明才智,可是又有誰敢說我笨?」他沉朗的嗓音繼續實話實說。
「你不罵我笨蛋,我需要一直強調自己很聰明嗎?」她抗議。
「是這樣嗎?」
「沒錯,你才是始作俑者。」
眼看目的地到了,他決定不再逗她。「下車吧!聰明的小姐,至少你跟我在一起是絕對聰明的選擇。」心情轉好,他現在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
「自大狂!」朝他扮一個鬼臉,冰霧才下車。
這是位于城市的一角,有著櫻花、巧石、松樹的日式庭園餐廳。
閻千歲預約了一個包廂,日式的榻榻米房里,矮桌上擺滿了道地的懷石料理,他教她一道一道地吃,學會如何享用懷石料理。在單獨的小包廂里用餐,沒外人在,冰霧不必端出淑女教養,更方便自在些。
「我以前不敢吃生魚片,對日本料理也沒憧憬,想到能吃的只有拉面和壽司。跟你在一起之後,你騙我吃下第一口生魚片,我差點沒嗆昏,沒想到吃習慣之後還滿好吃的。」
「食材新鮮就不須太復雜的調味。」他喜歡和她單獨用餐,喜歡兩人自在的交談,這可以紓解他一天工作下來的疲勞。
冰霧不同于那些名門千金,在他面前一點也不做作,撒嬌、撒痴、扮鬼臉什麼都來,反正她從來不把他的威權放在眼里,總是輕輕松松的和他相處。
他以前沒想過可以跟一個女人相處得如此自在,就算放假和她黏一整天也不嫌煩,不管他怎麼板起面孔,她一樣敢耍賴撒嬌,這時逗她生氣就更好玩了。
他知道自己酷似去世的祖父,天生具有一股難以親近的特質,女人或許會愛慕他俊偉的外表,貪圖他所帶來的利益,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與他自在的相處一整天,像冰霧這樣。
就因為她的神經比較大條嗎?
不過要是說出來,怕她又要嘟嘴抗議了。
「在想什麼?笑得那麼陰險。」冰霧睨了他一眼。真奇怪,怎麼有這麼不適合笑的人,偏偏還很愛笑,不時考驗別人心髒的強度。
「奇怪,我不是笑得很斯文?」他一派氣定神閑的啜飲清酒。
「先生,不要逼我把鏡子拿出來,我不想對你太殘忍。畢竟吃人嘴軟嘛!」
冰霧只敢喝一點甜甜的葡萄酒或香檳,而這還是被閻千歲硬訓練出來,免得她在社交場合因喝一口香檳而醉倒出丑。至于其他的酒類,她依然敬謝不敏。
「我看你一點都不怕,可見我的笑容沒問題。」他甚至開始享受與她針鋒相對的樂趣,而不會像過去一樣只听到別人空洞的奉承話。
「我有一個巫婆媽媽,而別人沒有,ok?」
「你最近有跟你母親連絡嗎?」他想保持現狀持續下去,不希望有變。
「我媽知道有人要替她養我,只差沒放鞭炮慶祝,然後就斷了音訊了。」她有點生氣的拿起綠茶灌下一大口,卻反被茶水嗆住了。「咳咳……咳咳咳……」
「果然是笨蛋,連喝茶都會嗆到。」俊臉如往常般冷漠,不留情的對她冷嘲熱諷,但他的手已先一步在她的背部徐緩輕柔地拍撫,直到她咳嗽停止。
生活在一起之後,她才知道他不是那麼難相處的人,
「好了,謝謝!批評媽媽是不對的,馬上現世報。」她懺悔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你是基督徒?」
「沒受洗過。但我听過神愛世人,只要懺悔,可以馬上得到寬恕,死後也能上天堂。」她眉開眼笑。
「狡猾的論調。」
她才不管。「對了,千歲,你跟你媽媽講話都那麼強勢嗎?我若是用那樣的態度跟我媽說話,早被逐出家門去街頭流浪。」
他看了她一眼。「你是個乖女兒,我不是乖兒子。」聲音不痛不癢。
「不過我很佩服你,在厲害、強勢的媽媽教養下,你竟沒有變成唯唯諾諾的兒子。換了是我,老早俯首貼耳、乖乖听話,所以我好佩服你喔!」
他輕輕挑起了眉心,為了這種理由被女人佩服,怪怪的!
「你一定經歷了一段艱辛困難的反抗期吧?!我完全可以理解,因為我也曾想當個叛逆少女,但依然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他搖了搖頭。「我沒有叛逆過,從小到大都是這模樣,你想太多了。」
「怎麼可能?」
「我由我祖父一手教養長大,而非我母親。」
「原來如此。」冰霧泄氣道。
「你不用在意我母親說的話,她講話就是那個樣子。」雖然他不認為有必要代母親道歉,但他也不希望冰霧心里有疙瘩,影響兩人目前的關系。
冰霧聳聳肩。「總裁夫人想太多了啦!我自己知道我不適合當豪門媳婦,只等你跟那個華小姐結婚,我就『報恩』完畢,功成身退!」
「我跟她尚未正式見面,你就先想到結婚,听起來很像是你急著把我推給別的女人?」她無所謂的態度令他蹙起了眉心,莫非只有他在享受同居生活,而她則不?
「問題不在我,而是你啊!我們說好了,『你結婚』我便可以離去,所以問題是你什麼時候要結婚。我當然不是沒血沒淚的洋女圭女圭,還是需要—點時間做心理準備,因此希望你能事先提醒我,千萬拜托!」
知道在乎的人不是只有自己,閻千歲心情愉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計畫三十歲結婚。」他提醒了喔!
「什麼?三十歲?你今年不是才……」
「二十六歲。」
冰霧夸張的軟倒在榻榻米上,「先生,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心髒不是很好,你會改變主意提早結婚嗎?」
「不會。」他湛湛黑眸凝視她好笑的舉動。
「哪有人相親後過了三、四年才結婚的?」她一下子坐起身,拍桌抗議。
「我沒說要相親,也沒說要娶華珍珍。」他輕描淡寫的撇清。
「也對,是總裁夫人安排的。」但她還是覺得很冤枉。「你事先怎麼不講清楚你三十歲才要結婚?」
「你沒問。」
欺負她年幼無知吧?她搶過他那份甜點,泄憤地吃掉。
「我以為你今年內會結婚,才興匆匆的送上門報恩。」甜點落肚,她重振士氣。「人算不如天算,說不定你會對華小姐一見鐘情,然後閃電結婚!」她詛咒他。
他見過華珍珍的照片,那是他母親帶來的。她看來端莊美麗、氣質高雅,但他沒有心動的感覺,更別談一見鐘情。
「我幾歲結婚對你有差別嗎?難道跟我在一起,你很不快樂?」
「當然不。其實你對我很好,連我搶你的點心吃你也不生氣。」冰霧托著香腮,嘆息道︰「可是,事實和自己預期的相差太遠,任誰都會大驚小敝。」
「我不會。」他嗤之以鼻。
「是是是,你不會,所以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總裁嘛!而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大學生,大驚小敝是正常的。」
「你想太多。我之前也說過,說不準哪天你會先被Fire掉,根本撐不到我結婚,又何須煩惱我何時結婚?」
「也對,听說你在美國留學時換女人如換衣服,可見新鮮感很重要。」
閻千歲目光一冷。是哪個人對冰霧多嘴?
祖父去世之前,早已安排好他的求學之路,然而一到了美國,在沒人監管之下,他著實放縱了三、四年,直到他膩了、厭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