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幼棗性子冷,不代表她沒心沒肺,既然不打算愛人,就別去傷人家的心了。有一天若必須各取所需,她會挑一個像金立勛一樣不愛女人的男子,免得被人痴纏著要她交付真心,那才叫傷腦筋。
「哦——一抹了然浮現于向火嵐晶亮的眼中,「說來說去,其實你很想染指金立勛嘛!」
「也無不可,至少他不會向我要求愛情。」顏幼棗見招拆招,沒必要向人解釋她與金立勛其實是水火不兼容,那只會愈描愈黑。
向火嵐沒好氣的睨她一眼,「明明才十六歲,戀愛也沒談過一次,講話的口氣卻像老太婆,也不知道像誰?」
「像我阿嬤。」
「真的?你是阿嬤帶大的?」
「假的。」
「啊,你耍我!」
向火嵐作勢要捶打她,社長已經注意到她了,指著她說︰「向同學,你這麼活潑愛講話,這次的話劇演出怎麼可以沒有你呢?我們幾位學姊已決定演『灰姑娘』,你飾演灰姑娘的二姊好了。」
有人在竊笑,向火嵐紅了紅臉,馬上挺直腰桿說︰「社長,我個子一局眺,比較適合反串王子啦!」
社長在考慮,卜佩玄又建芽說︰「我覺得顏幼棗那張沒有笑容的臉,很適合演受盡後母虐待的灰姑娘。」她很好奇冰臉有沒有龜裂的時候,她這位「後母」一定會狠狠的修理她,讓她哭出來,才叫有益健康。
吧嘛扯上她?顏幼棗舉手發言,「我拒絕。我認為演出的機會應該讓給二、三年級的學姊,一年級的明年還有機會。不過,既然卜佩玄認為自己是飾演『後母』的不二人選,當仁不讓,我也支持她。」
卜佩玄辯解道︰「我也很適合演女主角啊!只是像灰姑娘那種可憐的角色,我演不來而已。下次若要演『白雪公主』或『人魚公主』之類的話劇,我一定會自告奮勇,熱情參與。」
社長笑得有點勉強。今年的新生真難搞。
「那多無趣。」顏幼棗不愛天真的童話,那是騙小孩子的。「要演也要演『白雪壞公主』或『人魚公主復仇記』,『一局塔里的公主』也要改成『一局塔里的魔女』這才符合時代潮流。」
卜佩玄氣結道︰「你意見這麼多,下次換你當社長好了。」
「不,你比較適合。」顏幼棗不疾不徐的反擊。一言堂的社長。
卜佩玄听不出她話中帶刺,喜孜孜的默認。她早想競選學校的干部,讓風流老爸刮目相看,以她為榮,別再四處找女人生兒子。
社長臉上已布滿黑線,好里加在,她只當到這學期,三年級下學期要專心準備大學甄試,寒假前會選出新社長,換人去苦命。
結果這次的演出在育幼院大受歡迎,歸功于卜佩玄飾演的後母超級霹靂無敵的刻薄與犀利,連珠炮的罵人功夫唬得小朋友一楞一楞,忍不住慶幸自己沒那麼好運被人領養。
因為大受好評,在學校園游會這天,友愛社決定在體育館表演話劇,讓全校師生與來賓家長一同觀賞,順便與其它社團一別苗頭。
顏幼棗因為沒參與表演,可以閑閑的逛園游會,吃吃各攤位的小吃。
嚴謹的女校今日門戶大開,各色男子在校園里走動,大多是學生的家長或兄弟,長相平凡的多,少數幾位又一局又帥的自然惹得女學生頻頻注目。
金立勛不明白自己為何而來?但他就是來了。顏幼棗沒有通知家人今天學校有活動,很像她的作風,是學校的邀請卡寄到家里,剛巧被他看到。
顏幼棗沒有通知自己的爸爸,更不會歡迎他越俎代庖吧!
妙,她愈不喜歡的,他偏偏要做。
結果他來了,也很快找到她的身影,只見她這邊吃吃,那邊喝喝,有男生向她搭訕也不理,如入無人之地,逍遙自在的填飽自個兒的五髒廟,便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撇開她冷漠的表情不論,她實在是個美人胚子,難怪有男生鼓足勇氣想認識她。金立勛宛如發現了新大陸,在一旁嘖嘖稱奇。
離開金家的日子,她反而如魚得水,自得其樂嗎?
即使同樣是一號表情,似乎沒改變,但他清楚感覺到顏幼棗不同于在金家時的輕松自在,比較像個青春嬌俏的少女,無聲無息地綻放美麗。
金立勛突然覺得刺眼極了。
他忍不住尾隨她的腳步,看看在這個全校歡樂的日子,她一個人在做什麼?
顏幼棗完全沒想到有人會來學校找她,照樣過她的日子,吃飽了,就看書吧!
就這樣?金立勛站在教室外看得連連搖頭,這小妮子立志當修女嗎?學校舉辦園游會,哪個女孩不是心情浮動,誰還能靜心讀書?
「史上最怪的女孩!」他揚聲道,不得不佩服她的特立獨行。
顏幼棗聞聲回首,終于讓她露出吃驚的表情。
「值回票價了。」金立勛得意的踏進教室,居高臨下的俯視她。「能夠看到你除了一號表情以外的表情,實在很難得。」
無聊!顏幼棗恢復正常,眸色冷沉。
「你來做什麼?」
「學校邀請家長蒞臨參觀。」他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你不是我的家長。」
「都六年了,還分得這麼清楚。」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她冷視,星眸璀亮異常。
「又是我?」他愕然,半晌,神色轉為可笑。「幼棗,從我們初見面到現在,已過了六年多,我的想法會改變,對顏叔叔是,對你也一樣。怎麼只有你的時間是靜止不動,六年如一日的漠視金家人到底?」
顏幼棗的表情更冷,別過眸。「你就當作我嫉妒你們一家人的幸福好了。」她才不在乎他怎麼想她。
「嫉妒之後不是應該搞破壞嗎?可是你什麼都沒做。」
「你遺憾我沒有心理變態?」
「又曲解我的意思。」金立勛語調沉靜。「如果一定要我媽與顏叔叔結婚,你才會認同我們是一家人,那等他們這次旅行回來,我同意讓他們辦婚禮。」誰都不能改變他的想法,但顏幼棗辦到了。
顏幼棗一震。這會是她想要的結果嗎?她斂下眸,淡淡苦笑在唇角漫開,他根本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懂。
當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失去了母親,孤苦無依的她只想躲進爸爸的懷抱里哭泣,分得些許溫暖,卻不可得。沒有人認為她需要擁抱,需要安慰,仿佛她的傷心都是假的,她一個人像是墜入了冰窖。
在她最需要被愛的時候吝于給她一絲絲的愛,日後想補償又何必?在她最傷慟的那一天深夜,像豺狼虎豹一般凶狠無情要趕她出去的金立勛,防她像賊似的金立勛,如今卻來怪罪她的冷情冷漠,豈不可笑?
傷害人的人可以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會改變,被傷害的人活該要笑著感思嗎?
「結不結婚是他們的事,不關我的事,應該也不關你的事。」她才不領情,更厭惡他的自大,竟想掌控長輩的婚姻。
金立勛不可置信的瞪著她,沒見過比她更不知好歹的女生,他都放低了姿態,承認她是一家人,天知道這有多不容易。而她,不屑一顧。
「你!」他瞪視她—眸中怒芒閃過,正待破口大罵,手機鈐聲適時響起,他沒好氣的接听,「喂——」
片刻,他喉頭一梗,俊顏轉為蒼白,胸膛漫開了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澀。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他瞬間的改變太驚人,連顏幼棗都受影響而微微不安。
「你怎麼了?」公司倒啦?
他該如何告訴她,她的爸爸和他的媽媽,到國外做第N次的蜜月旅行,卻在美國大峽谷乘坐小飛機而墜機死亡,尸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