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母——」尹心棠慘呼,「那我怎麼辦?妳說過要讓我當少夫人的。」
「傻孩子,我怎舍得讓妳吃虧呢?」周夫人將她攬進懷里,聲音壓得極低,卻十足森嚴,「妳才是我真正的依靠呀!我在周家做足了功夫,忍氣吞聲二十年,為的就是這一天,將妳嫁給允乾,使我們母女團圓。」
「那現在怎麼辦?」尹心棠嘟起紅唇問。
「事情的發展變成有利于二姨娘那邊的人,連妳都會懷疑是不是二姨娘搞破壞,別人就不會疑心嗎?即使沒人懷疑,我們也可以暗示一下。為今之計,局面愈混亂,二姨娘就愈不敢強出頭,反而對我們愈有利。」
「要怎麼做?」
「又該仁慈的周夫人上場了,拯救阿金與宋遲免于被送官。」周夫人語氣淡淡的,笑容卻涼涼的。「他們被捉奸在床時不是都衣著整齊、昏迷不醒嗎?由此可見,其中有詐,他們可能是被陷害的,目的是要使阿金嫁不成允乾,因為她阻礙了某一個女孩的前程,只要沒有阿金,允乾就可以娶他心愛的姑娘了……」
流言就這麼傳了出去。
一計不成,就再生一計。
但周夫人始終無法真正安心,究竟是誰將周少剛掉包成宋遲?
那女人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阿金作夢也想不到,她會被逼著與宋遲拜堂成親,還不能說不要!
經過一場開堂大審的結果,周夫人高貴又仁慈地嘆息一聲,仿佛為阿金的不幸悲嘆,繼而唇畔款款浮出一朵清蓮。「總算老爺英明睿智,允乾也能冷靜下來思考,知道阿金和宋少爺是遭人算計,不將他們送官,一來可保住周家的名聲,二來也不會冤枉了無辜。如今,雖還沒查清真相,但有一件事非補救不可。」
阿金偷偷翻了翻白眼。宋遲則像老僧入定般,死生由天。
「哪件事?」周老爺一向很信服夫人。
「家丑不可外揚啊!老爺。」周夫人幽幽地道︰「阿金與宋少爺之間發生那樣的憾事,即使未及亂,本身也昏昏沉沉的,但畢竟……丑事已造成,為今之計,為了阿金的閨譽著想,只有將她嫁予宋少爺,為他們舉行婚儀,將一樁丑聞化為美談。老爺,你說可好?」
不好!不好!才不好!阿金在心里狂吼。宋遲則猛然瞪大了眼珠子。
「好、好。只要不損及周府的家聲,此事就由夫人全權安排。」周老爺忙不迭的擺月兌沒好名譽且無經濟價值的媳婦。
此事就這麼定了,沒人異議,都覺得反而便宜了阿金與宋遲,自然也無人詢問他們的意見。發生這種事,除了成親以外,哪還有其他解決方法。
從頭到尾,「階下囚」均做不得聲,只有任人擺布的份兒。
即使,阿金心里已將他們砍成百段、千段。
這麼簡單就娶到阿金!唉唉唉,這讓他反而很沒有真實感哩!
草率的婚禮、簡單的拜堂儀式,「冷宮」暫時成了兩人的新房,待滿月後再遷出周家莊,而且周夫人答應要老爺為宋遲找個工作養家糊口。
「不算、不算!這個婚禮不算!」女聲恨恨的低吼。
依舊冷清的「冷宮」內,除了幾張大紅喜字,還有新添的床棉被,只有一對紅蠟燭努力地燃燒熱源,為陳舊的老屋增添一絲光彩。
阿金氣呼呼的月兌下紅色嫁衣,眼眶微微發著熱。「你听見沒有?這個婚禮不算!」
「我也很委屈啊!」宋遲口頭上哀哀叫,心頭卻覺得有趣。「我是宋家的獨子,大孤島的少島主,這麼不體面的婚禮簡直是有辱門風嘛!」
「那你干嘛悶不哼聲的乖乖成親?」阿金更火了。
「妳為何不抗議?」他好笑的反問。
「你你你……氣死我了!『小媳婦』阿金能抗議嗎?我不能穿幫啊!但你不同,你可以反抗,甚至可以逃婚,反正他們又追不到你。」愈說愈氣,火氣直冒。
「開玩笑!大丈夫敢做敢當,我若是逃婚,日後還要做人嗎?別忘了,宋遲是我的本名。況且,我也不忍心留妳一人在這兒受人奚落。」他一副可以讓她依靠的表情。
「那好,你記住了,跟你成親的是『黃金』,不是我……」
宋遲沉下俊臉,她就這麼急于跟他撇清關系嗎?
「哎呀!熱鬧、熱鬧,真熱鬧!」門外驀地響起了人聲,嗓音嬌脆,一晃眼,人已閃了進來,是個年約二十的俏麗女郎,做少婦打扮。
「幫主夫人!」阿金忙福身見禮。
「恭喜你們成親啊!不過,這婚禮也太奇怪了,沒有賀客盈門,沒有鬧洞房,冷清得令人心疼。還好、還好,你們小兩口自個兒拌嘴吵架,增添了幾許熱鬧氣氛,這也算是沖喜嘛!你說對嗎,鐵哥?」少婦郭清清眼尾一勾,又有一人走了進來。
「不要胡鬧了,這種婚禮怎能算數?」嗓音清朗,如風過閑雲。他正是「天龍幫」的現任幫主王之鐵。
「幫主也來了。」阿金有點意外。
「我能不來嗎?我再不來,天龍幫的刑法堂堂主都快被我老婆給賣了。」王之鐵的語氣中有些許寵溺。
「我哪有?搞不好是我在幫你招兵買馬呢!」郭清清瞅著丈夫的含笑眸光里隱匿了一絲狡猾,又噗哧笑道︰「你將周少剛請走了嗎?」多虧拜金所畫的人物像太逼真,使他們一眼便能認清周家的主要角色。
「思!」王之鐵一副受下了老婆要胡鬧到幾時的表情。
冰清清才不管呢!事情一旦被她踫上了,她非行俠仗義不可。
她對孤苦無依的弱女子特別心軟,救人于危難之中,連鐵哥都無法叫她抽身而去,反倒被她拉下水。
「方才見周少剛拎著兩壺酒要來為你們祝賀,還好鐵哥『聲東擊西』把他請走,否則你們吵架的內容不都被他听去了?」
宋遲偏要與她唱反調。「我自信耳力不差,有人靠近不會不知道。」
「我們來了你可不知道。」郭清清別過頭去,拉起拜金的手,「妳放一百二十個心,既然鐵哥說這種婚禮不算,自然是不算數的。若有哪個死小孩想藉此賴定妳,沒關系,幫主夫人給妳靠,今天拜堂成親的是『黃金』,而非天龍幫的刑法堂堂主——沈拜金!」
「我知道,相信宋遲也明白。」阿金——沈拜金微微一笑。幫主夫人的頑心還真重,老是故意要惹宋遲生悶氣。
遠遠的巷道響起了打更聲,室內突然的靜謐有些詭譎。
若說誰是他心目中最最最惡劣的女人,宋遲會毫不猶豫的投票給郭清清。
有著第三流的武功,卻有著第一流的惹事本能。容貌只是中等,卻嫁了個最上等的老公,獨得丈夫的寵愛于一身,有天龍幫給她撐腰,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她喜歡多管閑事——她自己說是行俠仗義——很好,可是,干嘛拖他的金金下水?
他愛沈拜金,從她九歲上大孤島拜師學藝,整整十二年了。他想盡辦法不讓她回天龍幫,她卻矢志效忠天龍幫,還接替其父成為刑法堂的女堂主。
他只願帶她回大孤島成親,但她卻告訴他,天龍幫就是她的家了。
好,宋遲認了,沈拜金喜歡住哪兒,那里便是他的第二故鄉。
誰知,一個青天霹靂打下,沈拜金居然將他踢出天龍幫,害他被郭清清取笑至今。他討厭死了郭清清,而郭清清居然是沈拜金的頂頭上司之妻,只要沈拜金一天不離開天龍幫,他就必須忍受郭清清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