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他回頭走近她。
她臉微熱。「我發覺你挺好看的呢!」
王之鐵失笑。「你叫我過來,只是為了我好看?」
「不是,不是,你看石柱上有刻字。」她指著。
他吟念︰「『且依石欄觀飛瀑,再渡雲橋訪爵松』,哦,爵松就是橋北的『五大夫松』。這『五大夫松』的來歷你若敢說不知,我打你。」
「有什麼了不起?就是天下最出名的暴君秦始皇所封的五棵松樹嘛!」
「是一棵松樹,『五大夫』是秦朝的官爵名稱。」
「我听過的故事是講五棵松樹,所以叫『五大夫松』。」清清力爭道。
「是一棵松樹。」王之鐵加重語氣。
「五棵松樹。」她只相信小時候所听過的「童話故事」。
「一棵。」
「五棵。」
兩人僵住了。
清清第一個笑出來。「真是的,我們干麼為一個老死人起爭執。」
王之鐵暗叫慚愧,輕笑道︰「沒錯,過去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
當然不會有五棵松樹等在那兒,清清大失所望。
王之鐵反過來安慰道︰「或許過去是有五棵松樹,只因時隔千百年,被山洪沖走了也說不定。」
「我不在乎啦!鐵哥。」她咕噥。「沒想到講故事的大人都是隨便講講,欺騙小孩子。我以後絕不會花言巧語欺騙自己的小孩。」
王之鐵一樂。「你打算為我生孩子了嗎?」
「你講到哪里去了?」她微臊,啐道︰「生孩子又不是我能作主的事……哎呀,你一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下講這個也不害臊!」
「清清,我們是拜過堂的夫妻,生養孩子可是天經地義,有何不可說?」
「可是我還要你教我更高深的武功。」
「夠你一輩子學的,不礙事。」
「好大的口氣!」心底卻深信他是有驕傲的資格。
王之鐵將愛妻圈進雙臂里,沒有為什麼,只是突然很想把她抱在懷里。
她聲如蚊蚋。「鐵哥,被人看到了不好。」心里卻漲滿喜悅的浪潮,幸福得不得了。
「誰看?」他戲謔的反問,指著前頭,「我們到『五松亭』歇歇腳,吃些東西再往上走,過了朝陽洞,可以看到『松海』,重重疊疊的松樹所形成的松海非常壯觀好看……」
王之鐵突然頓住,瞧清楚「五松亭」內早有雙雙人影,教人霸住了。
「該死的高島,我要他好看!」他變臉變得好快。
清清嚇了一大跳。
發生了什麼事?
五松亭。
一對麗人艷若桃李,兩位壯士英姿勃發。
夏銀秋永遠是最美麗的一朵名花,施佛娃不在乎扮演綠葉的角色,老神在在的等著好戲上演。
雷恆一自告奮勇的來保護幫主和夫人回總舵,而他身旁多出—位頤長的美男子,是花如雪的佷兒花少杰,他迷戀夏銀秋是眾所皆知的事,可惜夏銀秋看不上他,使他眉宇間常帶憂郁。
王之鐵老遠看到這對姊妹花就皺起眉頭,雷恆一他還喜歡些,花少杰那種憂郁美男子則是他無法理解的類型。
四個人中有三個討厭鬼,如果他不是幫主多好,可以翻臉不認人,扭頭就走。
王之鐵面罩寒霜,心里將高島的祖宗八代全罵了個遍——若沒有高島的通風報信,這四人怎知他們來到泰山,就在必經之路的「五松亭」堵他?
「幫主——」夏銀秋拖長尾音,嬌媚無限地呼喚著,人也如翩翩彩蝶一般姿態美妙的奔至王之鐵面前,行了個萬福,柔情無限的說︰「幫主,銀秋在此恭候大駕多時了。」哦喔,他該有多感動呢?可是,他那雙深色的眼珠子沒有暖意,竟像鋼鐵一般冰冷。他不高興看到她?她心痛地自問著,不,不可能。於是,她恨恨地看向她的情敵。
清清揚起眉毛,傲然迎向她的目光。原來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夏銀秋啊!丙然很美,與郭家小妹子不相上下,可惜太知道自己的美了,也就掩藏不住眉宇間散發出的傲慢氣息,清清敢打賭她的嬌弱無依全是裝給男人看的。
其他三人也跟著過來見過幫主和夫人,並延請至「五松亭」歇腳,吃些東西充饑,飲用泉水止渴。
夏銀秋心里暗暗著急,因為幫主對她和對一般女眷沒兩樣,謹守分寸,除了最初的一眼,其他時候幾乎目不斜視,他只看一個女人——他的妻子郭清清。
哼!她才不承認郭清清是幫主夫人,容貌不如她,家世不如她,憑什麼死皮賴臉的霸住幫主夫人的位子?
夏銀秋深深為幫主叫屈,可是,他為什麼不看她?難道他竟是懼內的?打死她都不相信。哦,她懂了,因為有雷恆一和花少杰在場,幫主就要像個幫主嘛!鮑私分明,真是太教人欣賞了。
她像個花痴似的盯著幫主猛瞧,腦子里想的也多少反映到她臉上,只見她的表情忽喜忽憂忽愁忽怒忽妒,簡直比萬花筒還精采。
王之鐵在與雷恆一暢談幫內大事時,清清便好奇的注視著夏銀秋,覺得她也太大膽放肆了,盯住別人的老公猛瞧,想干麼?
施佛娃暗中捏了表姊一把,贏得白眼一記,外加一句低斥︰「你想干什麼?」
「我才想問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施佛娃硬是把表姊拉出亭外,很想搖醒她滿腦子的自以為是。
「我?」夏銀秋眨眨眼,哀怨的說︰「我在悲憐幫主的不幸,哀悼他掉進一樁不如意的婚姻里,而我,只能在旁邊乾著急,畢竟以我的身分也不能太明目張膽……」
「原來你還記得你的身分啊!」施佛娃把前面那段全當屁話。
「什麼意思?」
「你明目張膽的盯著別人的丈夫看,活像餓狼盯住獵物一樣。」
「你……你講話怎麼那麼難听?」
「你是我表姊,我才好心提醒你,等幫主夫人受不了你看幫主的眼光,站起身質問你的時候,那才更難听。」
「你叫那個女人『幫主夫人』?」夏銀秋的聲音又冷又硬,表妹簡直要造反了。「那種沒來歷的女人,『天龍幫』上下誰肯服她?」她才不信郭清清有臉質問她,光是親眼目睹她的花容月貌,就夠郭清清自慚形穢了!
「只要幫主肯服她,誰敢不服?」施佛娃涼涼的說。
「這才叫笑話!」夏銀秋跺著腳,幾乎要吐口水。「幫主是可憐那個女人才娶她為妻,你要我說幾次才懂?」
「表姊,你是哪只眼楮看到那個女人有可憐之處?」幫主冷傲,表姊驕慢,她不認為他們適合,幫主早日成親也好,只要表姊別再那麼驕傲,非第一夫人不做。
「你——氣死我了!佛娃,如果你只會長他人志氣,根本不該跟我來。」
「表姊,你跟幫主並沒有感情,何必執著於他那個人?只因他是幫主,你就非他不嫁,不也太淺薄了嗎?表姊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你懂什麼?」夏銀秋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說︰「身為本朝第一美女,最怕听到一句話,你知道嗎?」
「哪句話?」施佛娃吐舌,敢自封第一美女,也算了不起。
「紅顏薄命!」夏銀秋說得好像與這句話有仇似的。「艷冠群芳,卻命薄如紙,世上有比這更殘酷的事嗎?」
施佛娃差點笑出來,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女人,怎麼可能薄命?薄命的是愛上她的倒楣男人吧!
「我要改寫『紅顏薄命』這句咒語!我要活得光輝燦爛又高高在上,成為人人羨妒的對象。」
「那我建議你進宮迷惑皇上,干掉皇後,自己坐上寶座母儀天下,那才叫人羨人妒。比起做皇後,區區一個江湖幫派的幫主夫人算什麼?一般老百姓搞不好還以為你被捉去當押寨夫人,紅顏薄命哦!」施佛娃格格笑了起來,夏銀秋氣得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