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聊!」他眼底是忍耐的怒火。「不再藉酒裝瘋了?」
「吐一吐,沖個澡,腦子里不再全是漿糊,」她瞪他一眼,嗔道︰「怪你不好,存心刺激我,送來喜帖,擺明了要我死心,我愈想愈氣,愈想愈不甘心,酒一杯一杯的乾,喝了多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走出會場的也忘了,只想著要見你、見你、見你。」那熱情的目光灼灼地盯住目標物,期盼引燃欲火。
「然後呢?」他有的只是被剝奪睡眠時間的不悅,打個呵欠。
談情說愛也要撿對時間,侯翠杏卻篤信「女追男隔層紗」。
「定寰,雖然我剛才說的是醉話,卻也是我心底的話,我願意無條件獻身給你,安慰自己沒有白白愛你一場。」
「我不要,如果我想跟你上床,六年前就上了,可是我對你從來沒有那種感覺。」歐定寰正經的說︰「不要糟蹋自己,翠杏,獻身給不愛你的男人,絕對得不到快樂。」
「別怕,我不會就此賴上你!」酒精的殘余作用下,侯翠杏大膽將自己的浴袍腰帶解開了,她站起身,任整件浴袍滑落地上,仿佛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光溜溜的。
歐定寰真是大開眼界,萬萬想不到她開放到這種地步。
「哎呀!好美的維納斯出浴圖。」天外飛來一聲嬌喊。
侯翠杏差點嚇破膽,見到柳夜紗像見到鬼了,忙不迭的穿上浴袍,而且包得密密的,腰帶系得牢牢的。
「活見鬼了!你來干什麼?」侯翠杏惱羞成怒,窘得滿臉通紅,情敵相見本已分外眼紅,偏偏又被她瞧見自己的。
「我與定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再累也該向他道聲‘晚安’。」柳夜紗晃著鑰匙,坐到男人身邊給他一吻。「我沒有壞了你的好事吧?」
「差一點。」他玩味道︰「難得有美女主動獻身說。」
侯翠杏整個臉都扭曲了,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狼狽又羞憤交加,真是陰溝里翻船!她蹬蹬蹬地走回浴室,換上自己的衣服——一點也沒吐過的污漬,像一只驕傲的孔雀又回到他們面前,一雙畫了濃妝的眼眸寒光點點,她緊盯著歐定寰,咬緊牙齦道︰「是不是你打電話叫柳夜紗來?」
歐定寰給她來個默認。
「你是不是男人?居然這樣欺負我一個女人!」侯翠杏犀利的眼楮像兩把利刀般刺向他︰「你不喜歡我,大可以自己拒絕我,沒必要找另一個女人來看我的笑話,羞辱我!」
歐定寰臉色微變,以為她會自知羞愧而自動告退,誰知她反而惡人先告狀!他不由得拱起背脊,語氣生硬的反駁道︰「侯翠杏,你是看準了我不想得罪你父親,所以就有恃無恐的吃定我嗎?」
他面無表情,一雙黑眸又冷又亮。「我沒有拒絕過你嗎?我老早便很清楚的告訴你,我們不可能是情人,更不可能當夫妻!是你一而再的要展現你‘過人的魅力’,不肯接受我不愛你的事實,甚至明知我快結婚了,依然不死心的想陷我於不義!你今晚的所作昕為,完全由你自己負責,沒有人羞辱你,若有,也是你自己羞辱你自己。」
「你!」侯翠杏氣得臉都綠了,自己的一片痴心被人眨得一文不值,不禁驚怒交集,將火力集中向年紀比她輕卻美麗不輸給她的柳夜紗。「你少得意,你以為歐定寰會愛你一輩子嗎?錯了,他只是貪圖你年輕貌美,還有,同情你可憐的身世!」
「同情?」柳夜紗眼見流彈波及到她身上,嘲弄地挑起眉毛。「他為什麼要同情我?」
「從小,他身邊圍繞的全是一些家世高貴的上流淑女,要不,便是花錢買得到的交際花,對於像你這樣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可憐孤女,由同情而生愛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侯翠杏撇撇唇道。
柳夜紗冷笑。「你從來都不喜歡我,每回見面都冷言冷語的挑釁,我不理睬你並不表示我怕你,而是想讓你知道,我這個沒家世的孤女比你這位高貴淑女有教養多了!」
「你說什麼?!」侯翠杏沒想到柳夜紗反而給她一記重擊。
「我沒有一對有錢的父母,沒有顯赫的家世,卻憑著自己的努力活到今天,不偷不搶不賣婬,我自信我的人格很高貴!」柳夜紗不卑不亢,字字清晰銳利的說︰「我沒有去倒追定寰,他喜歡我、追求我、進而愛上我,不是因為我是灰姑娘,而是我——柳夜紗本人,值得他愛!」
侯翠杏眼楮閃爍不定,看來柳夜紗已非當年好欺侮的小土妹,不是泛泛之輩,但她侯翠杏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燈,依然一臉強硬的神情。
「真敢說呀你!所以我最討厭出身卑微的人混入我們上流階層,因為你們這種女人臉皮都很厚!」侯翠杏扭著嘴唇冷哼道︰「你以為你真贏了嗎?別傻了,歐定寰並非用情專一的痴情種子,睡過他床的女人有多少啊?你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柳夜紗臉色微變,這話攪得她全身不舒眼。
「侯翠杏!」歐定寰怒喝道︰「你不要太過分,沒有教養!」
「有教養的女人都活該失戀!」侯翠杏怒吼回去。
「你無聊!我們從未愛過,你又何來失戀?」歐定寰不耐煩的蹙起眉端,眼中也有怒火。「你鬧完了嗎?很晚了,我想休息。」
侯翠杏竭力克制翻騰的情緒,冷冷地笑了,她知道她多少已經影響柳夜紗的情緒,盡避柳夜紗故作鎮定。
「哼,我認了!我很快就走,希望不至於影響你們的鴛鴦蝴蝶夢。」侯翠杏不懷好意的說,看出柳夜紗的心開始晃動不安,又再加一劑猛藥。「我後天回巴黎,恕我不參加你們的婚禮。不過,沒差啦,還有紀芙玉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柳夜紗知道她是故意的,下巴一昂,唇邊綻開一朵微笑。「謝謝你提醒我,但一直以來,紀小姐都表現得像一位‘真正’的淑女。」
「那種女人來陰的才可怕哩!要不,定寰哪會余情未了,將婚禮這筆生意給她做?聰明的男人早該避嫌了。」
「那是因為我們都很欣賞‘嬌點’的創意與服務熱誠。」
「你喜歡自欺欺人,那就悉听尊便吧!」說完,侯翠杏扭動縴腰,踩著細碎的高跟鞋離去。
大門被關上了。
華美舒適的客廳里,解決了一場鬧劇的兩人反而沈默下來。
水晶吊燈照著一室溫暖,心情卻不明所以的低落。良久,歐定寰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我很抱歉,不該將你扯進這種事里。」他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除了讓她知難而退,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我很佩服她追求所愛的勇氣,只是方法太極端了。」柳夜紗地站起來。「好了,我要回家了。」
歐定襄拉住她的手。「留下來,別走。」
「對不起,我今天沒有心情。」她的表情放柔了一些,畢竟被人所愛不是他的錯,只是,有時她真的感覺好累。
「我沒有要做什麼,只想你陪陪我。」
她的心痙攣了一下。「唉,男人!」她嘆氣。男人是大人和小孩的綜合體,是暴君也是綿羊。
她回想自己第一次見到歐定寰,英俊瀟灑的面孔迎著陽光更顯得耀眼,看都看呆了,如今歲月的成長使他更添帥氣。
「老天真是偏愛你,家境好,人品優,長得又俊,擁有得天獨厚的上乘條件,難怪喜歡你的女人不容易死心。」柳夜紗深思的盯著他。「從你的生命里走過的女人有多少,你算得出來嗎,定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