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無愛意,對一名熱戀自己的男人總有一點得遇知己的感激和產生莫名的虛榮心,倪芷柔證實自己是有魅力的,對祝文韜無形中更多了幾分好感,含笑道︰
「祝相公是來尋表哥的?他人在前廳,你和我一起去吧!」
祝文韜一副欲言又止,極欲表達什麼而又不便啟齒的模樣,真是可愛的男人!倪芷柔笑得千嬌百媚,當然,不能讓他表現出來,且將愛慕永埋心底吧,一輩子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她、關心她、崇拜她。
「走吧!表哥有客人,正好趁機引見。」
她高姿態地走在前頭,自信祝文韜非乖乖跟來不可,如果她肯回頭多望他一眼,必然會被他眼眸里突然浮現的陰狠目光所嚇倒。
當然,她是千金大小姐,不能做出有失身分的舉動。
前腳尚未走進前廳,耳朵已听到清脆的小孩嗓音正不滿的數落道︰
「蕭呆子,我警告你哦,我愛穿男裝便穿男裝,愛穿女裝便穿女裝,不喜歡人家評長論短的,你再嚕嗦不停,我可要走了。」
「好、好、好!隨你,隨你!你就安心的住下吧,不管男裝、女裝,我都會命人為你準備齊全。」蕭傲雲輕輕握住她的手,急促的說。
「還有,你少動手動腳的,我不習慣。」寶寶馬上抽回手。
「也答應你。」蕭傲雲反而高興,男女授受不親,寶寶知禮,可見是
好家庭出身的,他愈發的看重她了。
「表哥!」倪芷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楮,這不是她飛揚跋扈、心高氣傲的表哥了。他怎麼了?發了失心瘋啦?她輕叫︰「表哥,你看你像什麼樣子,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小表低聲下氣,哪還像個少主!」
「芷柔,不許你對寶兒無禮!她不是小表,是馮姑娘。」
「哼,誰知這名字是真是假的?」
倪芷柔咬咬牙,用一對充滿戒意的眸子望著這不速之客,搖了搖頭。「不,我沒辦法接受她!」她心里一陣亂喊。表哥的失常已使她心生警惕,如今秦寶寶栩栩如生的站在她面前,美得找不出一點瑕疵,誰見了誰傻眼,再襯以她頑皮精靈獨特的氣質,使人一見難忘。怎麼辦?怎麼辦?她年紀雖幼,但已是一大勁敵了!倪芷柔滿腦子亂轉,苦思良策。
寶寶也正奇怪的看著她。她在干什麼?想吃人?那模樣兒好似被人橫刀奪愛,恨不得與之拚命似的。
「寶兒,我來為你介紹,」蕭傲雲不去理會表妹突發的神經質,為她引介︰「這位是我的表妹倪芷柔,從小和我一塊長大;另一位是本幫新近延攬的祝文韜祝相公。」
祝文韜?!寶寶的眼楮眯了起來。他就是祝文韜,那個「三笑書生」祝文韜?他沒有死,沒有被囚,沒有一絲被人逼入絕境的落魄相,反倒神采奕奕,在「黑蠍子幫」內部行走自如,結交上大角色,很是春風得意嘛!這是怎麼回事?完全和大夥兒預料的相反。嘿嘿,這其中的內幕肯定精采,既然教我踫上了,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回去好與大哥說說,別拿我當長不大的孩子看。
祝文韜一陣忐忑,只覺得有兩道火焰般的目光對他直射而來,看得他心中怦怦亂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寶寶開心的笑了起來,心道︰「果然寶寶一出馬便不同凡響!」她的眉毛抬得好高,眼楮里閃爍著驕傲的光彩。
「寶兒,你怎麼啦?」
「沒什麼!你們家專出俊男美女嘛,害我一時看呆了。」她天真的仰起臉,望著他。「我決定了,在你家打擾幾天。」
她的活潑,她的善變,她的笑靨迎人,使蕭傲雲眩惑了。她笑起來這樣好看,若是肯梳妝打扮起來,豈非傾國傾城!他突然覺得她扮男孩也好,因為他要帶她出去玩,不希望也遇上另一名慧眼獨具的男子來欣賞寶兒,爭奪寶兒。
「天香樓」靠窗的座頭依舊為他們保留著,那些夥計們見到寶寶這小磨人精再次光臨,個個眉開眼笑,前兩天的好酒好菜差不多全喂了他們的五髒廟。
這次寶寶沒再亂點菜,笑嘻嘻的請在座的唯一姑娘倪芷柔點菜,蕭傲雲自是沒意見。
倪芷柔高傲的對夥計道︰「來一盤蟹,其他酒菜就看著辦吧!」
一名夥計躬身離去。蕭傲雲明白表妹有意使寶寶出丑,故意叫一盤吃起來很麻煩的蟹,他心中自有打算,另外點了幾樣小吃。
「表哥,你怎麼盡點些蜜餞果子點心?我們又不愛吃。」
「給寶兒吃的,她不愛吃大魚大肉。」
倪芷柔斜睨著衣著普通,全身沒一件值錢東西的秦寶寶,不屑之意猶勝言表︰老百姓自然吃不起大魚大肉。
寶寶終於弄清楚他們之間微妙的關系,笑嘻嘻的不以為意。
一會兒,清蒸蟹和酒菜上桌,寶寶只顧吃菜,對清蒸蟹不踫一下。其實她娘馮香蝶是道地的江南麗人,亡後歸葬故里,每年祭辰,秦英就會帶寶寶回江南掃墓,流連個把月,江南盛產的魚蝦蟹等等水產,她是吃得不稀罕了,豈會教倪芷柔難倒?只是天生凡事不愛自己動手,有人替她服務,也就樂得坐享其成。果然,蕭傲雲將一只剝得很乾淨的蟹肉挾到她碗里,她也就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倪芷柔在一旁愈看愈不服氣,表哥素來豪氣,不屑兒女情長,何曾對她這般細心溫柔、百般屈就、千好萬憐?不過,就算她再笨,也看得出表哥很喜歡這小不點,為了不使表哥討厭,只有忍氣吞聲,不敢再出言諷刺。
寶寶吃了半飽,便開始投石問路︰「蕭傲雲,你們社里那位祝文韜,他的底細,你了解幾分?」
「他身家清白,曾在武當學劍,又中過解元,算得上名門子弟,只因家道中落,時運不濟,遠走蘭州求一個安身立業之處。」他溫和的問道︰「你怎麼突然問起他?」
「好奇罷了。」寶寶裝作深思道︰「照你形容,他應該便是『三笑書生』祝文韜,可是,不對呀,太奇怪了。」
「哪里不對?」
「我在京師的時候,曾听人傳說『三笑書生』的事跡,怎麼一到蘭州所見所聞完全不一樣了?」寶寶很懂得吊人胃口,說完吃了口菜,當是閑聊。
「京師的人如何傳說?」蕭傲雲蹙起了眉頭。
寶寶口氣平淡的說起祝文韜和辛彩霧那段三笑姻緣,接著道︰「接下來故事可精采了︰『錢娘子』張道潔也愛上風流倜儻的祝文韜,可是祝文韜斷然拒絕她的求愛,任性、自負的張女俠見不得愛人琵琶別抱,一怒之下,擄走了辛彩霧,想以此脅迫祝文韜就範!祝文韜又驚又怒,毅然決定與未婚妻共死生,將胞妹托付好友方自如,便一人獨闖『黑蠍子幫』,從此音訊隔絕,大家都以為他們雙雙罹難了。」
「胡說!傳言必然有誤。」蕭傲雲氣急敗壞道︰「師姊何等心高氣傲,怎可能去倒追男人?此事我完全不曾听聞,到底是如何傳出來的?」
「我怎麼知道?你凶我干嘛?」
「我不是凶你……」
寶寶狠狠白了他一眼,不等他解釋,便道︰「你覺得奇怪,我更加不可思議。京城里的人雖然比較嘴碎無聊,喜愛說長道短,打听人家的私事,閑著沒事往茶館、酒樓坐上半天,听飽各家的蜚短流長。可是,無風不起浪,像我在京城住那麼久也沒人談論,怎麼人家就會編一套故事安在祝文韜身上?更何況令師姊是一妙齡女子,名氣還沒大到能從蘭州遠傳至京城吧?那些人又怎編得出『鐵娘子』張道潔這名號,而且那麼準,說中她是『血手魔君』的愛徒,你想,若非有人刻意造謠,那些人編得出這種謊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