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秦寶寶這個常常喜歡異想天開的小小子,老愛做出驚人之舉的惹事精,會乖乖順著衛紫衣的心意去做嗎?
當然不會。自從他呱呱墜地,他的父親秦英就頭疼他不是個乖寶寶,如今稍大些,當然也不會是個乖小孩,從小般得少林寺人仰馬翻,人人自危,不是為了想出風頭,只是為了好玩!
若要說明秦寶寶做事的動機,通常只有兩個字好玩!
他這次離家出走,江湖上有可能平靜無事嗎?
走著瞧吧!衛紫衣預料有一場大風波即將誕生。
寶寶好苦惱哦!原本快快樂樂的一趟京師行,竟平地一聲雷的冒出一樁大疑案︰他是男孩或是女娃?
「我拋個銅錢決定好了。」好像太胡鬧。
「拉個人問問我像男的還是像女的?」似乎沒什麼可信度。
「要不然,我買套女裝來穿穿看,穿著合適便是女的,穿起來若怪里怪氣的就回復男兒身。」
這辦法倒還實際些,寶寶馬上付諸實行。其實,他心里早有幾分疑問,曾為明智、明理、明月診脈,發覺他們的脈息迥異於自己,心里有些害怕,但總是安慰自己是從娘胎里帶病出來,自然有所不同。
可是,如今他沒法子再逃避,衛紫衣不是那種會開惡劣玩笑的無聊男子,他言出必有因,容不得他再做縮頭烏龜。
他一路向西而行,來到太原才終於逼得自己想出這個辦法,烏龜心態流露無遺。
大城鎮不論白天或夜晚都熱鬧得很,客棧、茶館林立,擺地攤的也不少,也有人挑著擔子沿街叫賣,形成一片祥和安樂的景象。
繃衣鋪自然也少不了,各種尺寸的男服、女服一系列排開,另有手絹、包頭、汗巾、珠釵、胭脂花粉等等陪襯物。
寶寶瞧得眼花繚亂,隨便挑幾件,叫店家包起來,不好意思多逗留,總感覺旁人正以怪異的目光打量自己,「這男娃兒怎麼盡買女兒家的東西?」隨便給一錠銀子,零頭也不要了,急匆匆的逃出店外。
砰!
「唉呀!」
「對不起!對不起!」
走路不看正前方,兩只眼楮望天望地、看東看西,通常會踫到個冒失鬼來相撞,這下寶寶被一位十六、七歲的高大健壯、面目黧黑的少年撞得頭腦發昏,腳沒站穩,一跤跌在地上,大地暫作椅。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冒失了。」
黧黑少年將寶寶扶起,一迭聲的道歉,寶寶只好道︰
「算了,力氣不如人,撞輸你,只有作悶葫蘆。」
黧黑少年似不善言詞,露齒一笑,撿起地上包袱,同寶寶抱拳行禮再道歉,寶寶也還禮如儀,隨即分手。
偶然相撞並不能代表什麼,浮萍聚散總平常,寶寶雖然感覺那少年有點面善,似乎在哪里見過,卻也沒多作理會,找了一間客棧便進去投宿。
要了一間上房,寶寶馬上命店家送些吃的喝的給擺在桌上,吩咐他們不用再來打擾,便鎖上了房門,關好窗戶,一時間,竟有種神秘兮兮的興奮感充塞全身。
東邊理明鏡,對鏡換衣裳,淡紫羅衣生婀娜,娟雅襦裙步搖曳,明眸如水,梨窩醉人,秀發如黛,身軀尚未長成,然而一股飄逸月兌俗的清新氣質使她美得令人眩目,教人眼楮一亮,光瞧著便為之沉醉了。
「唉呀,沒想到我穿女裝也這樣好看。」
寶寶自我陶醉不已。「不知大哥見了會怎麼想?睜大眼楮,錯以為仙女下凡?!還是笑我不倫不類、不男不女?不會,不會,大哥那樣疼我、寵我,絕不會來取笑我。只是,我原本是男的,突然變換女裝,由爽利變成嬌柔,羞也羞死了。」
何況,他根本不知何謂「嬌」,何謂「柔」。
「還是當男孩方便,至少沒這許多煩惱。」他卻沒去想想,做男人也有男人的煩惱啊!問題不在於性別差異,而是人長大了,難免有煩惱。
不過,愛美的天性人皆有之,他攬鏡自照,擺出許多姿勢,一揚手一回旋,顧盼生姿,一昂首一個轉身搖擺的動作,卻使他兩腳打架,摔跌在地上。
「唉喲,我的……沒想到穿裙子這樣不利落,不干了!不干了!」他手忙腳亂的要起身,長裙絆住腳踝差點又跌跤,真是出師不利。
「真是的,我好好一名男兒不當,卻被娘們的衣裙亂了手腳,半點也不劃算!都怪大哥胡鬧,突然語不驚人死不休,嚇得我逃之夭夭。」自己迷糊不說,倒怪別人胡鬧。
「我不玩啦!還是當男孩方便。」
他馬上又換回男裝,束起頭發,真是有說不出的輕松。
這一番假鳳虛凰玩下來,已是夜闌人靜,最是游子思親時候。
寶寶這些天趕路不停,身心疲憊,照理說應該沾枕即眠,甜夢至曙天,可是,他卻非常想念衛紫衣和悟心大師,連帶的想到明智、明理、明月等少林僧眾,以及「金龍社」內豪邁爽直的群雄,少了他的調皮惡作劇,應該能夠更安心睡覺吧!
嘟,嘟,當!
遠處傳來梆子聲,已經三更天了。
寶寶好不容易想睡了,此時,突然間人聲鼎沸,嘈雜不已︰
「捉賊捉強盜捉賊捉強盜」
夜深人靜,蚊子嗡嗡叫都能听見,如此發自肺腑的喊叫聲更能激得人從床上跳起來。寶寶睡不成了,乾脆起身收拾停當,打開窗戶,隱約可見牆外火光晃動,人聲洶涌,顯然遭竊的是大戶人家,眾家丁奉命追逐,有一名總管眾家丁的男子聲音在發號施令。
有熱鬧可看,寶寶也不在意被吵醒,心里卻嗤之以鼻︰
「賊子既能從容出莊,本領定然不差,此種搜查法,除非他身受重傷,沿路滴下血跡,否則半點用處也沒有;話說回來,那位賊子也好生差勁,到民家偷東西也被發覺,不是不成器的庸才,就是學藝未滿就出來亂搞的半吊子之流,這種貨色如何夜入皇城如進無人之境,比起方自如,當真差勁之極,只配稱為毛賊。」
那位總管听了眾人回報,低頭沉思,顯然搜查的結果不出寶寶所料,賊人不是他們所能應付之輩。
突聞總管大聲說︰「賊子可能藏匿民宅或客棧,陳興、李四,你們分別各領四人查詢民房,其他的人和我進客棧查問。」
十餘人毫不猶豫的朗聲答應。
寶寶听在耳里,不禁搖搖頭。「這些大戶家僕平日作威作福,連夜晚也要騷擾百姓,他們的主人想必與地方官交好,才敢明目張膽的搜查民房。」
眼珠子一轉,寶寶臉蘊頑皮笑意,關好窗子,上床等待。
砰砰踫踫聲不絕,唉喲唉喲聲不斷,住店的客人怕事的縮在牆角發抖,脾氣火爆的與之沖突,打不過,只有大罵消氣;偶爾踫上一兩名江湖人,不容人搜查行李,對打數招,中看不中用的家僕只有哀叫連天,趕緊跳過不查。
臉色十分難看的店掌櫃敢怒而不敢言,愁眉苦臉的一路領來,到了秦寶寶所住的上房,敲門半天,不見回應。
「媽的,給我撞門!」總管不耐煩道。
「申爺,」掌櫃忙阻止︰「小孩子貪睡,待我再叫幾聲。」
「小孩?」申總管遲疑道︰「多大年紀?身材高大或矮小?」
掌櫃這時才露出笑容。「才十歲出頭能有多大,還不是小不丁點。申爺的意思……」
申總管一揮手。「是個小孩就不用查了,走,到下一處。」
眾人走沒兩步,門咿呀開了,听得一稚女敕童音叱喝道︰
「大膽狗才,統統給少爺站住!」
寶寶裝睡,想等他們來鬧,也好名正言順玩個痛快,不想因掌櫃一席話,申總管過門而不入,寶寶只有率先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