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地冒出一句︰「寶寶當男人太可惜了。」
丙然引動祝香瑤的心思,接上一句︰「我心有戚戚焉。」
寶寶氣結,不禁提高音量︰「容貌性別是父母給的,你們不應該取笑我。」
衛紫衣見他小臉漲紅,知他動了真氣,便握住了他的小手,柔聲安慰道︰「隨口戲言,不必當真,他們沒有惡意,實在是寶寶生得太好了。」
馬泰亦知失言,不住向寶寶賠不是,小孩子氣氣也就算了,哪能氣得久?衛紫衣再說個笑話,逗寶寶笑倒在他懷里,他一手環住他腰,一手捧碗喂他喝梅瓜汁,很快雨過天青,感情反而更增一層。
唯有祝香瑤和侍兒椿雨,心情似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才得晴朗,蒙陽光普照?
第五章
這兒,程胖子吃飽喝足了,終於把目光轉向衛紫衣等人。他倒也爽快,衛紫衣請他一道享用美食,他用他那破鑼嗓子回絕道︰「我是個粗人,連帶腸子也是粗的,你們那些精細食物我吃了腸子會打架,你們自個兒請用吧!」對一袋子文君酒卻毫不客氣的倒了一海碗,咕嚕咕嚕中三兩下,清潔溜溜。
「好酒!好酒!」
「老兄別客氣,喝乾無妨。」衛紫衣將酒囊整個遞給他,微笑道︰「多謝老兄借屋讓我們避雨,我等感激不盡。」
「這屋子不是我的,我也是今天才來借住的。」程胖子老實說,嘻嘻哈哈的又為自己添了一海碗美酒。
寶寶恍然道︰「難怪我總覺得這屋子和主人很不相稱,原來不是你的……」
「寶寶!」衛紫衣叱止。
寶寶吐吐小舌,不敢再說。
「沒關系,沒關系。」模著圓圓的大肚子,程胖子呵呵直笑。「這位小娃兒說得沒錯,這屋子的確和我不相稱,我是為了好奇才來住的。」
衛紫衣拱手道︰「舍弟無禮,老兄不要見怪。」一轉話題,又道︰「方才听老兄說是為了好奇才借住這座偏僻的茅舍,莫非這屋子有何特異之處嗎?老兄可否明示?」
程胖子神秘兮兮瞄了衛紫衣五人一眼,小聲道︰
「這是一座鬼屋!」
衛紫衣、秦寶寶和馬泰初時怔了一怔,再來古怪的互望一陣,繼而暴起一串長笑,宛如听到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一般。祝香瑤和椿雨兩位弱質女流,睜大雙眸,驚懼之色流露無遺,不安的目光在斗室里搜巡了一遍,怕有什麼怪東西突然冒出來。
馬泰笑得直捧月復。「呵呵,我想老兄你大概喝醉了吧!這麼大個人居然出語怪力亂神,瞧你也是江湖人,不怕道上朋友笑你?」
程胖子不悅道︰「老夫可是海量,三、四碗酒可醉不倒我。你你你的,我老人家話只說了一句,你們笑個什麼勁兒,到底想不想听?」
「瞧你年紀不過四十,出口便老夫、老人家,真會倚老賣老。」
「江湖走得久,閱歷十倍於你,在你面前夠資格稱一聲老夫。」
「好、好、好,難得有人不怕老。」馬泰擠眉弄眼,笑嘻嘻的,又道︰「你老人家請繼續說吧!我們這里有位小少爺,最愛听人講故事,你講得愈精采他愈高興,可以幫我們省下不少麻煩。」
衛紫衣揮手示意他別再賣弄嘴皮子,正經道︰「老兄說此屋有鬼,莫非有什麼隱情?反正外頭雨大,我們暫時也走不了,不妨說出來讓我們增廣見聞。」
程胖子听他說得客氣,才臉露笑意道︰「听說此屋的主人是位飽學之士,十分討厭熱鬧,一個人避到這四不接鄰的地方求清靜,蓋屋種花,生活倒也舒適優閑。過不了幾年,也不知是什麼原因突然死了,不知是死不瞑目還是留戀此地,每到夜晚子時,鬼魂就會回來走動。我听說了這件事,自然不相信,依我之見極可能是由人假扮,決心來這里捉假鬼。如果你們膽量夠大,可以留下來看熱鬧,當然,一切隨你們,我不會強人所難。」
寶寶嗤之以鼻。「明明自己膽子小,想留我們下來陪你壯膽,卻要硬撐門面,說些不入流的話套住我們,」作嘔吐狀。
他是那樣期待「怪球」程胖子會說出精采絕倫的情節,畢竟他故事听得多,卻沒人對他說過「鬼故事」,誰知程胖子三言兩語就說完了,末了還夾帶幾句不中听的廢話,大失所望之餘,嘴上就不饒人的出言相稽。
程胖子圓臉一怔,辯道︰「老夫『怪球』程胖子在江湖上也不是無名鼠輩,豈要人壯膽?那還混什麼江湖!小娃兒就會瞎扯胡謅。」
衛紫衣一听他自報名號,就明了他是怎樣一個人,忍不住暗暗好笑,卻也不點破,畢竟「打人不打臉」是江湖上的不成文規定,面子是重於一切的。
秦寶寶首次听到這號人物,再打量他的身材,圓滾滾的,果然像個打不扁的圓球,連忙點頭,笑得眼楮差點眯成一條線。
「很像,很像。可是,就不知你『怪』在哪里?」
程胖子不可一世的斜睨寶寶,大有睥睨天下之勢。
「說出來你這小毛頭也難以了解,等你再大一點,出去行走江湖打听一下,就會知道我怪在哪里,也才明白在江湖上要混出一點名聲可是難上加難,知道嗎?小不點。」
寶寶長長「哦」了一聲,一臉嚴肅道︰「我終於了解老兄怪在哪里了?」
「你了解?」
寶寶點點頭,故作正經道︰「可不是,我小時候玩的球,打死它都蹦不出一個字,而老兄這個球不但聲如洪鐘,還會吹牛放屁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的確夠資格被叫作『怪球』。」說到後來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現出頑童本色。
衛紫衣等人不禁莞爾,忍了忍,終於沒笑出來。
「怪球」程胖子氣得一張胖臉漲成豬肝色,還「呼呼」的直喘大氣,卻不敢對秦寶寶怎麼樣。其一,對方是個小孩,和他動手不免落個「以大欺小」的口實,何況對方會不會武還是個問題。其二,程胖子看出寶寶的後台靠山很硬,恐怕連踫他一下衛紫衣都不會視若無睹,他沒自信打蠃衛紫衣。其三,目前正有求於他們,得罪了小的,他家大人心疼之餘,絕不可能答應幫忙。
想通了這一點,也就沒什麼好氣的了。
「老子今天算是蛟龍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好了,不跟你這小子一般見識。」喘口大氣,程胖子又道︰「外面的雨下得正起勁,看樣子,一兩個時辰停不下來,你們還是準備留下來過夜好了。」
「不,不好。」祝香瑤按住胸口,一臉的疑懼,帶點兒祈求的味道望著衛紫衣,小小聲的、清清楚楚的道︰「這屋子不乾淨,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我好害怕,感覺得到這屋子的確有一股陰森森的氣氛。」
衛紫衣動容的望著她。「既然姑娘害怕……」
「哎呀!」寶寶在旁邊嚷著︰「我們這許多人,陽氣這樣重,鬼應該怕我們呢,哪有我們去怕鬼的道理,除非做了虧心事,自己心中有鬼,那就神仙也難醫了。」
「你別胡說呀!」祝香瑤不平道︰「女兒家不比你們男子漢,膽子小,容易慌,一听到『鬼』字便毛骨悚然。」
「奇怪了,我心髒不好,都不怕被嚇死,你又怕什麼呢?」
「我沒見過那種髒東西,自然會害怕。」祝香瑤轉而向衛紫衣懇求︰「我們走吧!我真的一時半刻都待不下去了。」
「好過分哦!」寶寶怪腔怪調︰「你們有馬車可坐,雨淋不到你們頭上,卻要我們去淋雨,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衣服烘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