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湖的算盤打得更精,心想,以杜放鶴人面之廣,京中定有不少適合藥兒的青年才俊,到時請托杜放鶴為媒,豈有不成之理?
他很快地決定隨他們同行。
秦藥兒背過身去,不讓他瞧見她一臉詭計得逞的笑意。
※※※
暢游惠山九峰中的第三峰,到了山頂的道觀,自有道人烹茶待客,素齋也是有名的。從山頂俯看綠楊城郭,眺望太湖煙波,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去,皆視野開闊,胸中升起一股笑傲雲飛浪涌之氣魄,使人心曠神怡。
有兩位天仙美人同游,三名護花使者自然成了其他游客羨慕的對象,這道觀不比一般廟宇,且又建在山頂,游客原本不多,女客更是經年難得一見。
秦藥兒倒不覺什麼,反而是媚雪這種大門不出的閨質弱女則給人瞧得十分不自在,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逮著似的,卻又忍不住好奇心,不多時便將旁人的眼光拋一邊去,逕自欣賞美景。
其實,這些人只是被她的容貌驚得呆住了。杜放鶴心知肚明,老大不高興旁人與他一般的「有眼光」,寸步不離她左右。
人人均瞧見他有多麼在乎她,只有秦媚雪不在乎他的「在乎」!
說來也夠嘔人的!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對她百般呵護,雖說不期待她感激涕零,但她起碼該給點好臉色,時常對他笑出萬花羞與比嬌的笑容吧?她可不,一路上只見她與藥兒形影不離,一副姊妹情深的好樣,就是不愛理他,簡直莫名其妙!秦藥兒既非她手足,又騙得她好苦,反而得到她的溫柔關愛、笑臉以待,這還有天理嗎?
杜放鶴當然不承認他在吃醋,笑話!苞一個小平民爭風吃醋?
他是不滿,非常、非常的不滿!
龍湖也很訝異秦媚雪之美,跟藥兒站在一塊,非但不遜色,且多幾分靈氣、稚氣,沒人會懷疑她不是藥兒的姊姊,若不是同母所生,怎會姝容並世稱嬌?
他不得不感佩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如斯奧妙,毫無關系的兩人因緣巧合湊在一起,竟比親姊妹更像姊妹。喜的是,秦媚雪性情可愛,應該能給藥兒一些好影響吧?龍湖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這麼期待著。
這廂──
杜放鶴拉了秦媚雪的小手就走,當然不忘及時回頭凶狠的瞪了三名跟屁蟲一眼,警告他們識相點,各自找樂子去。
他決定不再忍耐了──以他過去的火爆脾氣,能忍至今天可說是異數──他要教她切實明白他是她的未婚夫,不容許她忽略他的存在。
誰敢忽略他、漠視他,他就要誰好看!至于如何「好看」法,當然是──
「噯,你帶我上哪兒去啊?」媚雪無法反抗的任由他拉著走。
「跟我走就是。」
簡直在搏命比賽競走,媚雪喘著氣又問;「你帶我去哪里?」
「帶你去賣!把你賣了,省得我早晚被你氣死。」
媚雪信以為真,這霸道侯爵一看就知沒什麼事他做不出來的。
「你放開我啊!我又沒做什麼……」
「對!就因你啥事也沒做,才搞得我一肚子火。」
他突然停住腳步,她差點收不住腳,沖向前兩步,又給他拖了回來,就這麼跌入他的懷抱里,順理成章地讓他抱個滿懷。
杜放鶴的雙臂由她身後緊緊圈住她,把臉理入她的秀發里,嗅一口她發間淡雅的馨香,悄然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番舉動活像只,可他就是忍不住;他明白先前媚雪對他的態度沒有錯,拜堂前本就不宜見面,她害羞、靦腆,故作矜持不理睬他,這才是正常的,可他偏受不了她的「正常」。
可憐的秦媚雪從沒教臭男人踫著自己冰清玉潔的身子,嚇得一動也不能動,大腦暫時停止運轉,像塊石雕人似的任由他又抱又嗅的。
他反而笑了。總不能指望連男人的面都沒見過幾次的大閨女,像青樓女子那樣善解人意的主動靠過來安慰男人吧!
「阿媚,原來你很喜歡我抱你啊!」他存心逗她。
「啊?」她猛然醒了。杜放鶴熱呼呼的氣息吹向她耳根,她臉紅心跳,混身燥熱,可又不明白自己怎麼了?「你放開我,快放開我啦!」
「不放,除非──你讓我親一個。」他愈來愈像個了。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難不成你還想喊救命?」
「我真的會喊……」
「省省吧!這地方挺安靜的,沒人會來打擾我們。」
媚雪放眼溜了溜,好像真是如此。這後山林子十分幽靜,除了鳥嚼蟲鳴,看不見人煙,游客們來此,不是入觀參拜,便是在道觀周圍游覽風景。
「你……你究竟想做什麼?」媚雪顫聲問。
杜放鶴把她的身子轉了過來,趁她尚未站穩,一把擁住她,將雙唇貼在她的紅唇上。她驚訝得頭腦一片混沌,只感覺他的嘴巴太有力,太蠻橫了。
杜放鶴先是一時的情不自禁,再來便是有意的吸吮挑逗了,霸道的柔情非常容易震撼女人心,像一把燃燒的火焰掠過了媚雪的心,這種特殊的奇異感受是她未曾有過的,若非杜放鶴雙臂有力,她已兩腿發軟,幾乎無法支撐身子。
他似乎已瞧見冰雪開始融化了,至少在他面前她無法過分的矜持了,這正是杜放鶴用心之處,他要一下子闖進她的心,不僅是渴望她接受他,更要令她不得不愛他。
這時代的姑娘只要被男人拉過子、抱過身子,就算是他的人,好像不愛他也不成了。
說來可笑,他何曾必須在女人身上花費心神?多的是女人為他爭風吃醋,更別提打他十六歲起多少媒婆幾乎踩平了康成王府的門檻。只有這位不知是大膽還是不識貨的秦媚雪,主動討好她,她尚且不當一回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他只好蠻干啦!
總而言之一句話,有幸被杜侯爺看中的女人,絕不允許她不愛他!否則──嘿嘿!只有再蠻干一次啦!
※※※
她不敢照鏡子,想必臉已紅得無法見人。
杜放鶴笑得活似偷了腥的賊貓,對她的反應滿意極了。
媚雪若是瞧見他臉上得意的表情,說不準要老羞成怒;可她哪抬得起頭呀?
「你……怎麼可以……」聲若蚊鳴,真想挖個地洞躲起來。
「誰教你對未來老公冷若冰霜。」他還大言不慚的直說是她不對。「如此一來,你總有非我不嫁的真實感了吧!」
「誰……誰希罕嫁你?」好氣人,男人的臉皮都這麼厚嗎?
「你的身子給我瞧過,你的唇上也烙了我的唇印,不嫁給我,還有哪個男人敢要你?」
他本意是說笑,但他忘了一點,這些話若是教已經人事的婦人听了,嘴上或許責斥兩聲,倒也頗富情趣,然而,媚雪是位大閨女啊,而且是養在深閨不教男人看見的清白姑娘家,同樣的話入了閨女耳中,就變成風言風話、公然調戲,惡意中傷她的名節……
道個男人不但看過她赤果的身軀,還藉此消遣她。
秦媚雪登時漲紅了臉,這次不是羞極向染紅霞,而是惱怒,內心充滿了被人戲辱後的羞恥,咬著下唇,泫然飲泣。
她感覺被羞辱了,他在取笑她已是不潔之身,他肯負起責任娶她,是他人品高尚,她自然該含情媚笑、刻意討好叫回報他……
杜放鶴再呆也知道說錯話了。
「阿媚,你別弄擰了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別避著我,你我名分已定,這輩子我們是誰也避不開誰了。」
她不肯看他一眼,淚水滑落面頰。
「都怪我一時魯莽,也是我極少和閨女相處,過去在我邊的全是些知情識趣的青樓女子……」話一溜出已來不及了,怎麼他在她面前老是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