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機關設得十分神妙,以「洛神圖」吸引人的目光,不是行家絕沒想到按扭正巧在洛神的眼楮上,也是因燕無極深夜造訪,沒注意頭頂竟有陷阱。
袁詠初不敢置信地望向沉墨,又朝貞陽射去。
「世人都被我爹騙了,其實跟著杜秀山習藝的不是郭鐵諾,而是郭貞陽。」
「你?」她一直以為貞陽胸無城府,不足為慮。
燕無極不去理她,他耍袁泱給他一個交代。
此時此景,袁泱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恐懼地看著燕無極,在他的逼視之下,一個神氣慣了的老人,竟面色如土,一時六神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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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西沉,一天快過去了。
貞陽快樂地追逐著羊群,受夕陽染紅的面頰笑出一朵酒渦,燕無極將她帶過來,上馬,緩緩策騎回屋。
來牧場五天,她幾乎玩瘋了!跑馬一天才能繞完一圈的廣大土地,有三分之一的領土屬于「誠記」,但袁泱雙手奉送作為求和的代價,如今整個兒全由燕門堡接收,堪稱北方第一大牧場。
燕無極對貞陽是有些兒歉疚的,袁詠初囚禁她四日四夜,他卻無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他目前的地位,要暗殺一個人很容易,卻不能明槍明箭,落人把柄,因為對方只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既已拋棄江湖人的身分,就只有以商人的面目和手段來行事,繼續和「誠記」競爭下去。
「有消息來報,袁泱打算扶植一名內佷以頂替他的位置,不再讓他女兒插手胡鬧了。」燕無極讓貞陽側坐在他身前,看她沒啥反應,思索了片刻道︰「貞兒,你心中是否有點怨怪我?」
貞陽倒嚇了一跳。「怪你什麼?」
「你蒙受重大委屈,我卻不依法炮制代你出頭。」
「我們沒吃虧呀,相反的還佔了便宜。雖說袁泱惟恐女兒入獄,才肯這般遷就,但到底也功過相抵了。」她瞄一眼丈夫,突然嘻嘻而笑。
「什麼事這樣開心?」「我心里沒有絲毫不舒服,夫君,因為我也設法整了袁詠初一次。」
燕無極可吃了一驚。這半個月來,他很少離他左右,每天都在一起,幾時見她出門去整人了?
「舅舅送的嫁妝里面,有一面他遠從西域帶回來的手鏡,小巧玲瓏,便于出門攜帶,手柄上瓖嵌七彩寶石,光燦琉彩,簡直人見人愛,更難得的是它鏡面清晰,照得人影毫發畢現。我心想寶鏡贈佳人,就派人送去給袁小姐了。」
「這就是你整人的辦法?」他不敢苟同。
「自然沒這麼簡單。」貞陽嬌憨的笑。「上次藥兒姑娘臨走之時,送了我一瓶麻橫藥,藥效很特別,一沾上皮膚立即麻滾難當,好似一群螞蟻在身上爬。我將藥粉倒入水中,再把手鏡浸泡藥水四天四夜,然後小心拿出來拭干,才差人送去。你想,袁姑娘收到我的禮物有何感想?一開始必然戒傾疑懶,可是當她啟開錦盒,前所未見的贊鏡,照清她的芙蓉花貌——她最得意的就是她那張臉了,一定忍不住拿起寶鏡左顧右盼,愛憐不已的撫模自己的臉……」她說得興起,沒注意燕無極一臉不豫。「這所癢藥沾在鏡上,傳之于她手,又藉由手而沾上臉、頸各部位,想必現在已癢得抓破面皮了,呵呵……」
「胡鬧!」燕無極沉聲道︰「這種害人之藥你也敢拿。」
「秦姑娘說這害不死人,只是受點罪而已。我原打算幫你在庫房重地設一道機關,這藥或許能派上用場……」
「你應該告訴我,不該自己胡鬧亂為!」
「她關了我四天四夜,我略施薄懲回報她一下不可以嗎?」貞陽委屈道︰「你心疼她是不是?深怕她的花容月貌蒙受絲毫……」
「住口!」燕無極陰沉著一張臉。「你仍是不明白我生氣為哪項?自己好好想想!」
貞陽嚇住了,他從未對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燕無極則似乎認為沒必要再談,一路上不曾說話,回到農莊,也照常淨手、洗面,休息一下看看帳冊,然後用膳。貞陽避回房內,不肯出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燕無極狠心不理她,她必須明白,不能永遠像個孩子似的,只顧著整人好玩,沒有考慮到後果!她不再是郭家的大小姐,而是燕門堡的當家夫人,那種事若是傳揚出去,招來「悍妒」之名,將會貽笑大方。
不錯,私心里他也想給袁詠初一點教訓,糟的是貞陽不該以自己的名義送寶鏡去,這種幼稚的復仇行為不是堡主夫人該有的。雖說袁詠初為顧及顏面,不見得會將此事宣揚出去,但他不得不趁此機會發作一下,讓貞陽有所警惕。
「虧她想得出這種整人方法!」他暗暗好笑。
夜里回房,心想她應該反省被了,他會溫言寬慰幾句,然後兩人和好如初……
臥室分內外,內間黑沉沉的,只留外間一盞燈光,美絹就著燭光刺繡枕巾。
「夫人睡了?」他突然出聲,美絹慌忙起身。
「是,夫人似乎累著了,精神不太好,早早便歇下。」
他擺擺手,美絹行個禮,拿著刺繡出房。
走過去關門落閂,他舉燈進入內室,原來很簡單的布置因為多了女主人,床褥、帑帳全換上她自己帶來的,又增添了不少東西,突出一股娟雅的閨房氛圍。
燕無極把燈放在妝怡上,掀帳登床,真新鮮,她今晚居然沒有睡在棉被上頭,分明是在假睡。他的嘴角浮起曖昧的笑容,屋中是靜悄悄的,他一靠近她,比常人敏銳的耳力就已轉出她的呼吸轉粗,這小妮子八成不知道自己熟睡時是什麼德行,也好,他有法子使她自動醒來。
他的手在貞陽身上輕輕地撫擎著,由肩頭滑向前胸,滑進她的衣服里……她嚶嚀一聲,睜開眼楮,接住他的手,臉上是三分羞澀、三分嬌嘖。
「不要!你在生我的氣。」
「你想明白我為何生氣了嗎?」他的手仍不住游動,解開她絹衣上的絲帶。
「你不喜歡我去理她,你要親自處理,是不是?」
「我就知道你會想通的。」他給了她一記深長的吻。「好比袁泱這次便做對了,公開不讓女兒繼承,另培植接班人。這不是說女人沒腦子經商,而是自幼養在深閨中的姑娘家,听的、見的有限,在大道理上或許不會錯,但有許多小枝節的義理人情卻未必全盤了解,這是男人的事。」
「果真沒有女商人嗎?」
「還是有的,不過都是幫著自家漢子做些小買賣,形成大商家的格局倒是很少見,因為男人交際應酬的地方並不適合女人涉足。」
「好嘛!下次我有錯,你可以告訴我,但不要對我凶,我膽子小……」
「你還膽子小?被囚禁四日四夜,回來噩夢也沒作過一次。」
「那是我一直在擔心她把你搶去,根本不思其它,等到你來救我,親耳听見你說愛我,滿心的歡喜,將煩憂、不愉快全沖消了,連作夢都想笑。」
燕無極不免感動,忘情地擁抱她,他的唇熱烈地印上了她的唇,他的身體溫暖了她,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漸漸地,激動起來,感到呼吸困難,全身的骨骼像是要融化似的,軟綿綿地,如躺在雲端里飄浮、飄浮……一股強烈的不停地從燕無極身上傳來,彷佛要燒溶她,使她不能自已地全身抖顫,像潮水一樣一波接一波澎湃蕩起……
狂風暴雨後,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相擁,他們的心靈彷佛已融合為一體,貞陽滿足地吁了口氣,慢慢地合上眼瞼,她可以放心睡了,因為即使在睡夢中,愛情的芬芳仍然浸潤著這一對相愛的男女,怎能不為此刻美妙的感受而陶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