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玩笑的說嫁給那樣有趣的人,日子一定會很好玩的!杜秀山臉色難看的斥責她︰「好玩?你呀,得配個不好玩的丈夫,免得哪大把自己給玩丟了!」因為舅舅的嚴重聲明,所以貞陽不敢向任何人提及這段瘋狂的往事。
「名節是一個女人的性命!名節受損將使你得不到好姻緣,嚴重的話會害你無顏苟活于世上。這雖然不公平,但是,貞兒,此乃社會規範,你必須遵守。」杜秀山不足在危言聳听,貞陽只好把龍湖忘了。
如今她的心思全在燕無極身上,且發誓絕不給任何女人機會~丈夫只能屬于她一個人的!要偷心,也該是她的專利!
「夫君,你會不會也喜歡煙花女子啊?」風塵女子多傳奇,不可不防。
「我像是那種人嗎?」
「人不可貌相!必堂主表面上也是一本正經的,若不是有人告訴我,豈知他是青樓常客。」她瞅住他問︰「你去過那種地方沒有?」
「這種事你也好奇?」這是千金小姐說的話嗎?
「你說閨房之內百無禁忌的嘛!」
「我真是說了蠢話!」他喃喃苦笑,反問她︰「如果我告訴你,成親之前我沒踫過一個女人,你信不信?」
她立刻露出懷疑的眼神,他那撼人心弦的撫觸……
不好意思的低垂眼瞼,她在想什麼呀!
「害羞了?」他朗聲一笑。「我不是聖人,貞兒。我記得告訴過你,我曾經行走江湖,荒唐過一陣子。」
難得听他提起年少之事,貞陽神情專注地听著。
「我本名燕不回,師父為我取蚌字︰無極。他老人家說,行事、做人沒有回旋之機,終歸敗亡,不是吉兆。我少年氣盛偏不信邪,以燕不回之名行走江湖,很快便比出一番名號,正是我意興遄飛之時,命運卻教我在廟會中見到了一位天仙般的姑娘,她的美麗實在難得一見,我立即為她所迷,立志娶妻當如是哉!我瘋狂的迷戀她,不惜到她府上做一名保鏢,千方百計討好她的父親,找機會向她表明心跡,而她……卻讓我嘗到今生最大的痛苦,幾乎喪命!人沒死成,但心已灰意已冷,有如行尸走肉,只有沉醉于煙花之地才彷佛感覺到自己仍舊活著,還有一口氣在。荒唐的日子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成天身邊圍著一群鶯鶯燕燕陪伴我,取樂我,但我依然寂寞、不快樂,空洞的笑聲連自己都感覺刺耳,愈發厭惡自己!等我重新站起來,著手創建燕門堡時,才宛如重生了一般,拋卻燕不回之名,從此不再踏進花街柳巷半步。」
眼淚自靜默中悄悄溢出,貞陽感覺心好痛。
「貞兒,你……」
她搖著頭,兩行淚如泉涌而下。
「我好難過,當你在受苦受煎熬時,我仍然快樂的生活著……」
「傻瓜!你那時只是個小孩子啊!」
她抱住他脖子哭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受過這麼多苦,不然我會更疼你的,我以為……以為你天生就是堡主……」
燕無極一征,維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是受寵若驚,心底隱隱作痛起來。
她吻著他粗壯的頸脈,啜泣道︰「那個女人太壞了,你是世上最好的人,她怎麼可以害你?她最好不要給我遇見,否則看我怎麼整她!」她突然抬起淚眼模糊的臉,問︰「你……你還愛那個女人嗎?她有我美嗎?」
他搖搖頭。「她不如你美。」不如你的心美!輕輕吻干她的淚,注視著她滲出淚光的睫羽,狂熱的愛意從不掩藏的要他領受,他心底的柔情被挑起了,吻住她,非常的溫柔,彷佛捧著一件稀世珍寶,動作輕緩、細膩,一吋一吋地吻遍她……
「別哭了,乖,別哭了。」
紫紗帳含羞地合上,遮住月娘偷窺的臉。
※※※
不久,名妓阮嫦娥熱熱鬧鬧地進門了,帶著她多年的積蓄和服侍她好些年的俏丫頭阿蜂,搬進了關宅。
一般而言,元配夫人皆不太肯放低身分和別人家的姨太太打交道,即使眷屬之間往來,也都是叫自己家中的姨娘去接待隨夫人來訪的姨娘們。但在燕門堡里,有地位的總管眼見堡主清心寡欲的,也都不敢大張旗鼓的納妾,頂多叫丫頭侍寢,不算正式的姨太太,因此,每個總管夫人的地位均穩如泰山,深感己身魅力無窮,栓得住丈夫的心。不料堡主才成親沒多久,關堂主就第一個等不及了,甚至訂了個妓女進門。
妓女耶!鎊家夫人們不免竊竊私語,這可是最下賤的女人了,如今卻成為頂頭上司的愛妾,要理她嘛,覺得自貶身價,不值;不理她嘛,萬一她枕邊耳語,恐特不利于自己的丈夫。關飲虹手下五位總管的夫人,最是左右為難了。
其它人對這位名妓可是充滿了好奇,每天都期待好戲上演似的密切注意關汞的動燕門堡的生活水平雖然很高,但畢竟清靜的時候多,遠不如街市熱鬧,更別提跟燈紅酒綠之地相比了,沒人相信阮嫦娥能耐得住清寂,遲早要生事的。
頭一個生事的卻是阮嫦娥身邊的丫頭阿蜂,和張寶兒的貼身女婢玉鎖對上了。
玉鎖這丫頭向來實心眼,主子要她送一籃新鮮水果給趙宛晶,自然要當面交給宛品或她屋里的丫頭,偏巧宛晶給貞主兒送她親手做的點心去了,正覺百般無聊的阿蜂便強出頭,接過籃子,打算送去給阮嫦娥嘗鮮。
「喂,你干什麼?」玉鎖攔住她,搶回籃子,斥道︰「你是什麼身分,敢代關夫人出頭,將我家夫人送的水果拿去西廂房?不知自重!」
「我家小姐吃不得這一籃水果嗎?不過是些寒酸東西,神氣什麼!我們愛吃什麼東西沒有,連夫人都要讓小姐三分,更別說這籃爛果子了,魚翅、燕窩哪天少得了!」阿蜂之所以叫阿蜂,正因為她跟蜜蜂一樣,看不順眼就螫!這些天來,她早悶出一肚子氣,在百花樓中,誰不對她阿蜂禮讓三分,小姐的脾氣只有她模得透,老鵠要求阮嫦娥接客,或嫖客仍要討好美人,經過她這一關準沒錯。跟隨小姐在百花樓里吃香喝辣、嬉鬧尋歡,日子何等逍遙自在,如今可好,見人就矮半截,連一個小丫頭都敢看不起她。
自古妓女從良不易,若是嫁進成員復雜、規矩繁多的大家庭中,身分是不高不下的小妾,其應對進退就更難拿捏,沒下幾年工夫,是不易得到認同的。阿蜂為阮嫦娥感到不值,多少商賈想娶她,但她卻看上燕門堡在北六省的地位不同凡響,寧願作妾也要成為燕門堡的一分子。
「吃魚翅、燕窩?敢情你念念不忘在窯里的好日子?」玉鎖氣不過的譏諷她,都從良了,卻沒個正經樣子。家法中最重名分,當妾的不敬重元配,尚且得意洋洋的夸口夫人也要讓她三分,尊卑不分,遲早出亂子!連個丫頭都這麼沒規矩,何況主子?
「窯里的姑娘又怎樣?不偷不搶,不作奸犯科,比起滿嘴仁義道德,到了夜晚一樣張開雙腿伺候漢子的假正經女人好多了。」
「你……好一張刻薄惡毒的嘴!」
玉鎖一轉身奔回住處,氣急敗壞的向張寶兒告狀。
「豈有此理!」張寶兒性烈如火。「一句話罵盡了天下好人家的女兒!」
「夫人,我可不敢撒謊,掃灑的婆子張媽也在一旁听見了,卻一聲也不敢哼,可見那兩個窯姊兒真仗著關堂主的勢,連關夫人都壓不住她們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不想多事,人家卻惹到我頭上來,若教外人曉得妓女進門坐大,豈不當燕門堡全無規矩了嗎?」張寶兒心想,正好趁此機會給趙宛晶一個管教侍妾的借口。「關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