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被他抱入那有力的懷中,她覺得好虛弱,一股奇異的熱流從她馥柔的胸膛涌向喉嚨,涌向她嫣紅微啟的雙唇,他吻了她,他的吻愈來愈熱烈,彷佛急于掃除她心底所有的羞怯和陰霾,為這個夜燃燒起狂野的烈焰……
她分辨不出心底的感覺,卻不由自主地依偎得他更緊。
整個天地彷佛正在不停地旋轉、旋轉……
※※※陽光尚未升起,風中仍帶著黑夜的寒氣,郭鐵諾一個人靜靜的站在窗前,面對著窗外的春月,一身未褪的隆重禮服。
今夜注定要失眠了,他的小姊姊終究還是成了外姓人,嫁予草莽商人的頭目做老婆,值得嗎?她一直那麼小孩子氣,真受得了包括燕無極在內那群粗魯俗氣、市儈勢利、如蛇似狐的草莽商人?簡直糟蹋了他鍍金嵌玉的貴氣姊姊!
今天換是處在另一種狀況下結識燕無極,他會以不帶色彩的超然眼光看待這一類不同屬性的人,可是,誰教他要娶貞陽呢,阿諾不挑肥揀瘦才怪,官在很難把燕無極和他的寶貝姊姊聯想在一起。誰能想象一只猛梟和一只金絲雀被關在同一個籠子可以相安無事?可憐的金絲雀不被吃得尸骨無存才怪!
都到了這一刻,阿諾依舊沒法理解父親為何替貞陽挑上這門親事。從韋一箭說漏的口風里,原來還是郭作雲主動提親的,真是人……太沒面子了!案親究竟存什麼心態,令人費解。說什麼郭家遇上以前官場的仇家放話要私下尋仇,希望能藉由燕門堡在北方的勢力來保全家業……笑話!四品以下的父母官來到汾陽,誰敢不上郭府拜見大老爺?郭作雲即使不當官,累代的名門世家豈容小覷,姻親旁戚十人中少說也有一個人吃官家飯,做京官的也不少,官場仇家要尋仇,他怎會一點風聲都不知道?再者,以他爹的性情,惹上殺身之禍的機會微乎其微。
此事不能教貞陽曉得,否則她在燕門堡豈不是沒有地位了?不過,反過來講,若非郭作雲主動提親,燕門堡說什麼也不敢心存僥幸來高攀。
爹爹真的認為把貞陽許配給燕無極,可以獲得幸福嗎?
冰鐵諾不知道為什麼,總無法撥去心頭的烏雲。
※※※晨曦初露。
燕無極習慣性的醒來,往常這時候,早該去練功了,一個時辰後洗身,接下來用早膳,再來便是永遠也忙不完的工作……
新婚第一天,當然沒人會期待他早起,睡到日上三竿才合乎尋常,是不?而且,就算他想起身下床,也要大費一番工夫,因為他的小妻子像八爪魚般的緊摟著他睡得正沉,他簡直動彈不得!他敢說她根本不清楚自己懷里摟著的是人或是大紅錦被!夜里他醒來兩次,第一次發現他的小妻子睡在棉被上面,不疑有它,在不驚醒她的情況下幫她恢復正常睡姿,蓋上棉被;第二次他終于弄明白了,醒來時發現棉被全教貞陽摟抱著,然後她抱著棉被一翻身,人又睡在棉被上頭了。睡癖真差啊!懊死的她倒好命地照睡不誤,任由他翻動身子就是不醒,才正要入睡的他發覺棉被又一寸一寸地被她吸過去,她根本習慣了,沒辦法!為了安穩地睡一覺,只好讓貞陽兩手抱著他,接著,她的腳也自動纏上來,就變成現在這樣子。
才結婚第一天,他就累慘了!
怎麼會養成這種奇怪的睡癖呢?懷里不抱著東西睡不著?燕無極無奈的視線往下移,半褪的睡袍,出一片雪白酥胸,他的目光變得溫柔而深沉,昨夜的甜蜜狂喜猶在心頭,她是如此嬌弱,似乎他一用力就可揉散她的身體,竟激發出他全副心力的對待,仿如天地間只剩下他兩人,只存在著這份深深的愛憐……
愛?他的目光轉冷,眉頭緊皺,瞬間出激情中冷靜下來。女人,不可以愛!他的小嬌妻值得他善待她,他可以疼她、寵她、逗她開心,但絕對不會愛上她!愛,將使男人意志潰散、心志薄弱,任由他愛的女人對他為所欲為,到最後,只換來痛苦!不過,貞陽不一樣!她單純得像個孩子,他相信這輩子她都傷害不到他,他應該拋卻丑惡的記憶,好好地疼她一輩子,畢竟她是他喜歡的女人,他可愛的小妻子。
分辨清楚自己對貞陽的感情,他安心的反手摟住她,輕輕俯在她身上,嗅著她清馨的體香,溫存地吮吻她粉柔白女敕的肌膚,挑逗嫣紅欲滴的唇瓣……
貞陽微微睜眼,猶疑在夢中。身上的重壓幾令她喘不過氣,當唇被撬開,他恣意地吮逗那不能抵抗的舌身,她驚喘著,灼熱的感覺,燒得全身泛起一層醉酒後的桃花粉色,他更加把持不住,引領她投身進狂熱的火濤……
「貞兒,」平靜後,他輕吻著她沉睡中的暈紅臉蛋,他真是太急躁了,希望沒有傷到她。「你這小妮子真令我著迷,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貞兒,不要辜負我,更別欺弄我,讓我安心的疼你一輩子吧!」
天光大亮,他準備起身。
灼灼桃華,織滿窗欞。絹窗外原只是一片綠草地,為著新婚大喜,關飲虹那位素性端莊沒啥主見的夫人趙氏,和韋一箭那個才華洋溢令人頭痛的夫人張氏,竟難得地意見一致,要她們丈夫來說服他,移植來數十株桃樹,並說明其意是取自《詩經》(桃夭)︰桃之夭夭,灼灼英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貴,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蓁蓁葉,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期待新嫁娘正如一株桃樹,煥發出自然天成的豐采,一似盛放的杭花容姿打佰,更能結出豐美的果實,開枝散葉,子孫繁衍,興旺家業。
原來這座黑木樓太過莊嚴肅穆,容不下半點脂粉氣,多了這些華燦桃樹,倒點綴出一片吉祥喜氣。
貞陽在鳥鳴中醒來,明亮的陽光放肆地投進縴塵不染的房內,又射進薄紗帳,她連忙坐起身,光果的身子教人羞窘莫名,還好枕邊已無人,否則她會羞得再鑽進棉被里不出來。撿起寢衣穿好,貞陽悄悄半掀紗帳,最好暫時不用面對他,好羞人……
「你醒了。」
是他的聲音,她一緊張又躲回帳內。
「貞兒!」燕無極的嘴唇上彎,心中甜甜的甚是喜歡,她很在乎他!將紗帳分往左右床側勾妥,含羞帶怯的新娘低垂螓首,不敢抬頭看他。「貞兒,你看著我!你不看我,莫非嫌我長得丑陋?」
「你才不丑!」貞陽天真的上當,看見他眼中的笑意才知他在逗她,紅暈上頰,轉過頭去,低低柔柔的︰「你很好看的,你自己也知道。」
「你更美!」他坐上床沿,輕輕扳過她的臉,柔情萬千的注視她。「我傷了你沒有?」她投入他懷里,把臉藏起來,羞于啟齒。
在寧靜的氛圍中彼此擁抱,分享甜蜜心事,這一刻將烙印心中,他是夫她是妻,不再有一絲猶豫。
※※※溪流沿著山勢緩緩的流著,滿山遍野都是女敕綠的樹芽,一片青青蔥蔥的樣子,使人陶醉在其中。
燕無極攜著妻子郭貞陽在山道上漫步,于樹影掩映間談天說地。
他告訴她︰「到了秋天滿山金黃色的葉子,更是美得令人驚嘆。」
「我已經在期待了,這里確實是絕佳妙境。」她很欣賞的附和,多情的眸采停駐在丈夫身上,她的小臉蛋綻放著明亮動人的光輝,那是幸福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