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急著想見她,想听她親口承諾。
佣人很快來開門,引他到餐廳。柳善耘見到他很高興的笑了。阿浪也喜歡他,他對事不對人的態度常今他忘了自己臉上有「胎記」。
「你來得正好,去勸朵兒下樓吃飯吧!」
「她怎麼了?」
「一點小靶冒就鬧脾氣,快去安慰她吧:」
阿浪馬上登樓。朵朵坐在沙發上,听到腳步聲就把眼楮閉上,心中默念︰這次一定是,這次一定是。有人輕拍她,她先大叫一聲,
「郭大哥!你終于來了。」
一睜開眼,她變了臉,阿浪也變了臉。
「你來做什麼?」花朵朵嘟起嘴。「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偏又來。我都打電話告訴他我生病,郭大哥怎麼還不來?」
她說的那樣漫不經心、理所當然,雖然沒有提高她的聲音,卻已電擊了他的心,沈滄浪不覺眼前一片灼熱,幾乎滑然淚下。我這個白痴,居然敢奢求她的承諾,我太自信了,自信到故意忽略自己只是一名「後補者」。他在心中暗斥自己。
他看她拿起話筒。「你要打電話給郭凡德?」他深吸口氣才開得了口。
「是啊!」她沒看他繼續按號。
他沖動的拿走她手中的電話。「我想問你一句話。」
朵朵怒目以視。
「你有幾位男朋友?」
「一位,就是郭凡德。」
「那我呢?」
「是朋友,就跟小貝、郭軍孝他們一樣。」
「如果……」他換口氣,出上台還緊張。「如果我想做你真正的男朋友,你怎麼說?」
「朋友,多多益善;男朋友,一個就夠了。」
朵朵也看出他神色不對,但她一心全在郭凡德身上,委實顧不了別人,搶過電話,要向郭凡德哭訴她的病情。
沈滄浪坐在一旁,抱著頭,他不明白他怎會敗得這麼慘?耳聞朵朵的嬌聲細語、嚶嚀呢喃,他听不下去,疾奔下樓。
「怎麼回事?」柳善耘正要上樓,抓住差點跌倒的他。
「她……我……」阿浪咬唇不哭,但淚水已在眼中打滾。
「朵朵給你氣受了?!」他拍拍他的肩,笑道︰「早警告你不要什麼事都順著她,將她驕縱壞了,有得你罪受。」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他少年得志,多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在感情上突遇挫折,心頭的酸楚抽痛與一般少年同樣倍受煎熬。他可以忍受朵朵的頤指氣使,但受不了當一名後補者,听她用他很少听到的輕柔嬌女敕的嗓音、好言好話的與其他男人談情說愛。
「請你轉告她,我公司在年底有幾位歌星要開演唱會,我會很忙,以後沒辦法常再見面了。算了!她朋友那麼多,不會有興趣知道的。」
說完「再見」,阿浪走向門口,善耘瞧著他的背影,突然道︰
「我預祝你的演唱會成功。」
「謝謝。」阿浪驀地轉身,無限驚疑的瞪著他。「你……什麼時候……」
「直到我注意觀察你的背影,我才確定。」
「我……很抱歉。」
「不要緊的,我只是想確定真相,沒有怪你的意思。」善耘一本正經的說。「無論如何,還是做自己比較好吧!」
阿浪慚愧的低下頭。
「這一兩個月你帶給朵朵許多快樂,我很感激你。」
「你會對她說嗎?」
「我想這樣的結局對她是最好的,‘沈浪’就從此消失吧!」
阿浪抬眼凝視他,善耘目不稍瞬的任由他盯望,他看到一雙神采瑩然、堅定有力的成熟眼神,他終于明白,他最大的敵人不是郭凡德,而是柳善耘。
他從一開始就注定輸了。他的外表可以變成丑少年沈浪,然而他的心依然是志氣凌雲的沈滄浪,不知不覺中便流露出不凡的氣質,瞞得過閱世不深的花朵朵,瞞不了刺眼如麻、旁觀者清的柳善耘。
樓上傳來闢哩帕啦東西摔落地的響聲,和嚎啕大哭的啼泣。
「嗚……大哥,」朵朵哭著走下來,投入善耘傻中。「郭大哥為什麼不能來?他的店比我重要嗎?他說過愛我的啊,他是不是在騙我?他不可以說話不算話,他說過愛我的……」善耘只有摟緊她,輕拍著,像安撫一個小孩。
「我生病,他都不來看我,為什麼?」她抽噎道。
「現在是他工作的時間,雖然他是老板之一,也不能去下他的責任。哪,下班後太晚了他不能來,明天他一定會來陪你吃晚飯的。」
「你知道他會來?」她抬起淚眼,可憐兮兮的問︰「他一定會來?」
「他如果愛你就一定會來。」
善耘擁著她向餐廳走去。
「今天我陪你吃飯,明天郭凡德陪你,每天有人陪才好啊!」
「我最討厭一個人吃飯了。他一定來?」
「一定來。」善耘保證。抓也要把他抓來!每天這樣吵鬧他快受不了。
沈滄浪嘆了口氣,走出柳家。
天不負痴情種,為情所苦的,不只他一個人。
*****
下課鐘響。
朵朵忙著補充睡眠,拿便當回座的舞冬搖起她。
「嗅,這幾天你怎麼猛打瞌睡?小心哦,老師在注意你了。」
「我累死了,睡眠不足。」
「他罰你大掃除嗎?」小貝拉過椅子一起吃便當。
「柳善耘才沒那麼好心!大掃除最多兩三天便可做完,他才不教我做這些事,他逼我做的全是十天半個月也做不好的事。」
「到底什麼事啊?」
「跳舞。」花朵朵幽嘆得好生哀怨。「聖誕夜晚上,我爸的公司要舉行慶祝周年舞會,據說每年均促成好多對佳偶,所以參加的人非常踴躍。這原本不關我的事,我爸卻希望我和大哥都能參加,結果,可憐的我又多了一項功課,學交際舞!」朵朵因疲倦而心生埋怨,愈說愈激動,一點也沒發現善耘已走進教室。「他又嚴格又嘮叨,眼楮比針還細,一點小錯誤也不放過,再三的糾正,逼我重來一遍又一遍,我都累得手腳酸軟、全身骨頭幾乎打結,他也無動于衷,你們說,柳善耘是不是比魔鬼可怕?」
「不會吧!」
朵朵一為回頭,善耘的唇角綻出一個似嘲似謔的扭曲笑容。
「像我這麼好心的‘魔鬼’,你倒是找一個來讓我瞧瞧。」他把從外面買來的午餐放在她面前,盯住她閃爍不停的眼楮問。只要他第四節沒課,那天中午朵朵便有外賣的美食可吃了。
「你還有任何不滿,統統說出來好了。」
他眠嘴微笑的樣子,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在說反話。恐懼突然像鬼魅般攫住她。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不是背後說你壞話。」朵朵自衛道。
「我當然明白。不過,我比你光明磊落多了,有話一定當面對你說。」柳善耘的眉鋒挑起,一張臉逼近她,「事實就是你的運動神經太差了!你學得辛苦,我教得更累!到時候你跳成四不像,你丟臉,我更丟臉!我都不出聲,你好意思埋怨?花朵朵,總有一天我的耐性全讓你給逼光了……」
「好、好,我道歉就是了。對不起!對不起!」朵朵的雙手舉在胸前,防止他進一步進逼。她現在學乖了,有錯立刻承認、道歉,免得他教訓個沒完。
他緊皺的眉紓解開來,表情有點勉強。
「大人不計小人過。」他站直身體。「吃你的午餐吧!」說完,他優雅的走出教室。
「謝謝大哥!」她及時加上一句。
他回頭點個頭,這回是真心笑了。
「好險!又過了一關。」
「魄力逼人,難怪你會輸給他!」舞冬和小貝相視,吐了吐舌頭。
花朵朵拍拍胸膛,打開她的午餐。
今天是一盒的廣東茶食,有燒賣、小春卷、小籠包、堿蛋叉燒酥,和一杯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