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目的?讓她奢侈慣了,使她無法離開你,乖乖當你的禁臠。」
「表姊,請妳客氣一點。」
「跟你這種人需要客氣?你什麼時候尊重過女人?」鄭溫溫杏眼圓睜。「男人跟女人若是情投意合,自願在一起,我第一個祝福他們,不過,要是有人企圖用錢收買女性的青春,還一副不容人拒絕的嘴臉,無論如何我不想再見到一次。」
「我沒有強迫過任何女人。」歐去蓬忿然的說道。
「沒有最好。我只是提醒你,你是成年人,可不許找到羽童後又使個手段逼她不得不回你身邊。我丑話說在前頭,去蓬,你要再敢對女人耍手段,我會拒絕你走進我家一步,並且聯合長輩們一起抵制你,讓你見識一下女人的厲害。」
「這太可笑了,表姊。」他怒目以視。
「一點都不可笑,我說得到做得到。」
歐去蓬很不高興,他試著不露出氣惱,卻無法忍住。
「妳何時變成正義使者的化身啦?」他目光中滿是嘲諷。「妳有心主持正義,可否麻煩妳先為我做件好事?」
「說出來我考慮考慮。」
他們的眼神交遇,彼此仍處于備戰中。
「妳跟黎嫘交情好,拜托妳勸勸她別再來糾纏我。最好替她介紹個男朋友,不是有許多留美博士未婚嗎?」
「但人家沒有你魅力,或者該說沒有你錢多。」鄭溫溫反諷道,「黎嫘主動追你,你還嫌她?去蓬啊去蓬,很快你將邁入四十關卡,沒有多少青春啦,還是趕快接受黎嫘的感情,定下來結婚吧!」
「第一,我說過不結婚;第二,我不欣賞黎嫘那種女性。」
「你去問問別人,誰都會說你們非常相配。去蓬,憑良心說,黎嫘真是不可多得的女人,美麗與智慧兼備,而且她個性和你相似,都好強,只追求最好的,你們倆旗鼓相當,我倒覺得她非常適合你。」
「真可笑!就因為她和我太相似了,所以每次跟她約會都只讓我感到疲倦。」歐去蓬自我調侃。「表姊,喜歡上一個人通常只憑自己的感覺,跟外在條件沒有絕對的關系,也不是完美的異性才值得追求,『人生貴得適意耳』,挑選對象也應如此,順合自己的心意最重要。我走啦!」
歐去蓬離開後並沒有終止尋找羽童,卻始終探听不到她的消息。
當街頭商店櫥窗開始擺起聖誕樹,紅和綠幾乎淹沒其他種顏色,歐去蓬不得不承認他的失敗。羽童是不會回來了,他是否該就此罷手?
答應和黎嫘共進聖誕晚餐,和去年同一家飯店、同一張桌子,他刻意訂的,他想知道在面對一位盛裝的美女時,他還會想起去年和羽童共度聖誕的光景嗎?結果記憶深刻得令他心驚,每一處細節他都沒忘。
羽童,妳如何度過今年的聖誕節?
甭單一人隨意的過?或是另有男人出現在她生命中?
一思及羽童可能有了其他男人,歐去蓬有一瞬間顯得暴躁易怒,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對黎嫘的叨叨絮絮非常不耐煩。
「黎嫘,妳會使男人窒息而死!」
黎嫘啟開的紅唇、聲音和笑容懸在空中凝住了。
「對不起!」歐去蓬隨即笑著舉起酒杯,真誠的賠禮︰「突然想到一件煩心的事,很抱歉!」他臉上誠摯的笑容,誘引她隨他而笑,舉杯輕踫一下。面對他無意追求的女性,他反而可以表現得像個紳士。
「什麼事令你心煩得連吃飯也不平靜?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不是我自夸,我的頭腦是一流的。」
「商業機密。」歐去蓬藉喝酒的動作掩住笑意。
「真的?不是在想其他女人?」
「問這種問題不太可愛哦!」
「別把『可愛』這種字眼冠在我頭上,它是屬于少女,或者像你前任情婦那類供人欣賞的女人,而我是成熟而自立的人。」
「妳的消息真靈通,連她和我分手的事都知道。」
「這種消息是瞞不了人的。」黎嫘嗤之以鼻的說。
「哦,妳也知道是她主動離我而去,我找個半死也找不回她?」歐去蓬戲謔地道,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些話是由他口中溜出來的。過去他絕不肯自承失敗,即使滿心傷慟,也要像去散步似的一派瀟灑。
「去蓬,請你別誤會我在諷刺你。」
「我沒有誤會什麼,只是覺得累了,大概年紀老大的關系。」
黎嫘听出這只是托辭,但也不好要求他留下來跳舞。
歐去蓬回家後向管家交代明天記得請花店送一束花給黎嫘,提早回房了。
他走到窗口,望著窗外靜謐的花園,心想這麼美麗又富于情調的花園,沒有女主人在園中散步,未免美中不足,沒有小孩在其中追逐淘氣,多麼可惜啊!這分想像很自然孕育出羽童的形體花容,只有她最適合這種情調,不是黎嫘那種追求事業成就的女性,也非那些煙視媚行的逐金女郎,羽童,就是羽童。
陪伴她在歐家大宅的花園散步,讓日月星辰來代替心中的千言萬語,羽童會歡喜感動于心靈上的契合,她天生就是個愛情傻瓜!
這個小插曲使他領悟了羽童在他心中的地位和重要性遠甚于其他女性,一旦從幻想中走出,他反而躲避不及。
他斥責自己是昏了頭,生平第一次被女人甩掉,反而令他對她念念不忘嗎?算啦,算啦,讓她隨風自去吧!
歐去蓬命令自己死心,工作之余分別和不同的女性約會,自然約黎嫘最多,她開設的傳播公司和榮獅有業務上的往來,見了面倒有不少工作話題可談。
這天由司機開車,途中經過一間廟宇,香火鼎盛,以致車流緩慢。像是觸動某種靈感,他眯起眼沉思一會兒,問司機︰
「一般人都在初幾拜拜?」他自小苞母親信了耶穌。
「農歷初一、十五。」
歐去蓬嗯了一聲,差點用手去敲自己腦袋,罵自己笨。要找羽童很簡單,不論她人在何處,每月都會到供奉她父親靈位的廟宇上香,這已成了她的習慣。
他回去查了農歷日期,想見她的再也無處遁隱。他還問過劉嫂,知道羽童習慣上午去,用過午飯才回來。
羽童啊羽童,這次別再讓我撲空了。他用心向天禱告。
***
那間小廟遠避塵囂,隱身于斜坡巷道內,歐去蓬在附近停了車,還問過兩個人才找到正確的位置。待走近,佛唱的清音裊裊可聞,四周的空氣彷佛也配合那股清韻而潔淨起來,這會是台北市嗎?他一時產生空間的錯離感。
這天很冷,他瞧見低頭走來的羽童穿著藏青色的毛料及膝大衣,傘狀的大外套在腰間松松系著同質料的腰帶,讓人看不出來她的腰身,頭發攏在肩後,腳下是她以往少穿的平底鞋,過白的肌膚浮掠憂愁的語言。
她緩緩抬起頭,無法移動了。他注意到她的臉頰瘦了,眼楮因而顯得更大,她的肩膀似乎無力的下垂,她的神情不快樂,而後迅速有了變化,她的唇邊綻出一朵微笑,冬風吹起她眼角的一滴淚。
歐去蓬一語不發的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好像越過危橋般的慢慢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之後他猛然跨前兩步,伸出雙臂緊緊擁住了她,他的唇自然地落在她的臉上、唇上,當他擁緊她時,他知道再也不能讓她離去,這一次再也不行了。
「小童女!小童女!」他月兌口喊道,愈發熾熱的親吻她。
他抬起她的下巴。
「我總算找到妳了,這一次妳不會再逃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