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舲啐了一口,但實在心情舒爽,撇下糖球即沖上樓,一時間沒去注意糖球是欲言又止,且掩藏不住笑意。
「爺爺!」她推開房門也沒看清楚就叫︰「您教訓了江青戈沒有?最好打得他三天下不了床,看他以後敢不敢再神氣活現,……啊!你」
屋里只有她的丈夫在,張成大字型躺在她玫瑰紅的絲緞床上,听見聲音側過身支起頭看她,在她還沒有反應時,嘖嘖有聲的勸她︰「江太太,如果你有意謀殺親夫,我情願由你親自動手,因為如此一來,至少我可以很驕傲的死去,因為我的太太是一位勇者,而非儒夫。」
「你」她的眼楮奇異的明亮,幾乎是憤怒的了。「你在這里做什麼?你怎麼可以躺在我床上?起來!起來!」然而他賴皮得緊,她拖他也不動,急怒之下,雙手擂鼓一般在他身上起起落落,「起來!你起來!這是我的床,你滾下去,……」他沒有反抗的任由她發泄,直到她軟了手,一臉風雨欲來的表情,青戈這才一骨碌跳下床,捧起她精致的小臉,那強抑淚水的倔強的表情教他贊嘆又心疼︰「噓,不哭的。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氣,所以躺著不動讓你打還我,算算看,你少說也打了一百下,夠了吧?」
「誰希罕!」她推他一把。「你到底來做什麼?」
「爺爺警告我再不履行同居義務,我倆的婚姻將會無效。」
「哼,江青戈,你當我是什麼?」她像個刺?一樣。「我來台北多久了,你從未主動探視我一次,在高雄時你也只管做你的事業,你當我是紅花旁的綠葉,可有可無嗎?現在爺爺要宣告我們婚姻無效你才緊張,我算什麼?」
「歌舲哪,請你公平一點。」青戈雙手按住她兩肩,不容她逃月兌他的注規。「結婚後我幾次請你搬來我家,你怕婚事公開被同學笑,好,我答應暫時不張揚其事,直到你畢業,可是我也有我的自尊,入贅妻家我絕對不干,我的老婆要住在我的地方,其余的都好商量。現在,來到台北你又重施故技,表面上是我疏遠你,其實是你無意履行同居義務,我很清楚你,不想再自討沒趣,干脆放手讓你自由,反正有這許多人照顧你,有我無我似乎都一樣,是不是?」
「你,強辭奪理!」
她的聲音倒還嚴厲,面色卻為之赦然,使他不禁微笑。
「色厲內在,你也知道有虧職守。」他打趣地說著,當他注意到她一身訂制約合身校服,很欣賞她可愛的一面。「奇怪,你這樣出色的人,在學校怎會不出鋒頭?」
「傻瓜才在學校逞鋒頭。」她可愛的聳聳小鼻子。「鋒頭一健人家有事都要找你,而那些事在我看來全是雞毛蒜皮不值得浪費精神,還是老實些容易平安畢業。」
「你這點就不太對,進入任何團體都要隨和些才好,你多投入一點,說不定可以交到幾個談得來的朋友。」
「哼,那些人都愛佔人家便宜,一起去看電影或吃東西,都以為我家有錢就活該我出錢,還要司機一個個送她們回家。」
「可憐的歌舲,有的時候太富有反而會造成生活上的阻礙,幸虧這種情形很少。」他同情的語調使她較為心平氣和,覺得他不那麼討厭了。
「你先顧你自己吧,你今天搬來,你的自尊心怎麼辦?」
「我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告訴我,兩權相害權取其輕,失去你的代價太大,不如放開心胸,莫再劃地自限,自尋煩惱,所以就自己來了。」在歌舲輕笑聲中,青戈又言︰「我不介意付點租金給屋主,這不就兩全其美了?」
「不必啦,上次你簽張五萬元的支票交給我,我就當是付房租和伙食費。」
「這就算了。」
拌舲突然想到︰「可是,已經沒有房閑了,你睡哪兒?要不,叫糖球和杜叔叔擠一房。」
「你開什麼玩笑!江太太。」他似欲提醒她的新身分。
「不,青戈,不行。」她突然頗為驚慌。「你不是想睡這兒吧?我不答應!我……我還在生你的氣。」
「太太,以前我們分開住,人家想說嘴也不成,今天同住一個屋檐下再分房睡,到了明天早上,你我就成了底下人的笑柄,再說,爺爺的威脅我也不敢掉以輕心,我們必須做做樣子。」他手一出。「瞧見那張沙發床沒有?」
「沙發床?」她依然顯得不安。「原來的椅子呢?」
「你別緊張好嗎?我無意分享你漂亮的寢具,除非你邀請我。這沙發床白天是椅子,到了晚上我就睡那兒。還有你存在公寓的衣物我也一迸送到,不過大概擠不進你的衣櫃,我的衣服更加沒得擺了。」
拌舲拉開衣櫥,將一排華服往右移,空出三分之一。「這不是空位嗎?我哪有你形容約滿坑滿谷的衣服。」
「謝謝。」他含笑著手整理行李。
她立一旁看著他。「那沙發床很多錢才買得到吧?」
他很快洞悉她這話的本意。「不知道,大概不便宜。公司在台北成立時一位朋友送的,本來擺在辦公室里,反正沒大用,干脆搬過來,而你原先那兩張做來好看的椅子換到公司去。」他再一次打量這間精致的臥房。「你這一次換了法國風,難怪我瞧各樣擺設均是好看重于實用。」
「我喜歡。」她看他能怎麼樣。
他舉手待輕拍她的臉,「你喜歡就好︰……你干嘛?」她驟然後退的動作太過劇烈,他不得不拉住她以防她跌倒,再看她一手捂著臉保護自己的動作,恍然道︰「你以為我又要打你嗎?」她掩飾不了的厭恨神情教他再一次換喪欲碎。
「我不怕你!你再敢踫我一下,我就尖叫。」
「天哪,歌舲,你真以為我不後悔自己的殘忍嗎?」
「你不會!」
「我會!我會!事實上我一出手立刻就後悔了。」他緊握著她的臂膀,不讓她逃開。
「那時如果你多留一會兒,你就會听到我的懺悔。歌舲,我希望你明白,我生氣的並不是因為你,而是氣我自己自作多情。」
「我不明白。」很難看出她是真的不解還是佯裝無知。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他發誓般地道,然後放開她,轉身背對她。「我該下去跟主人打招呼,你要一起來嗎?」
她不作聲,他使自己走了。
拌舲跑過去鎖上門,月兌下制服亂丟一地,「氣死我了!苞爺爺說的完全變了樣嘛!」拉件洋裝換上,胡亂梳幾下頭發,看著房中多出幾樣男性的東西,走進浴室,盟洗台前的刮胡須用具和男仕用品,使她意識到她真是位結了婚的小熬人,生命中已多出一位男人。
懶洋洋的拾起地上的衣服,她可不甘心就這樣垂頭喪氣,心眼一歪,將衣服一古腦兒全拋在沙發床上,下樓找糖球玩遙控飛機。
樓下朱醒椏很容易跟江青戈聊起來,因為青戈太了解女性對服飾的喜好,給了她許多寶貴的意見。
「江先生」
「叫我青戈就行。」他是不英俊,但看著怪順眼的。
「青戈,……啊」醒椏抱頭伏低身體,遙控飛機在她頭頂盤旋,鐘雅貴忙喝令歌舲停止。青戈原打算自己開口,給人搶在前頭,不由得挑起眉。
拌舲收起玩具,「糖球,我們出去玩?」
「好啊,我早說在這兒玩沒意思,很難分出高下。」
青戈見他們相親相愛的樣子,又是眉心一皺。
待他們走後,醒椏忙不迭數落歌舲在家有多無法無天,一點都不像個大小姐,與雅貴在高雄所見的她疑是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