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當然記得,您的事我可是在行事歷上畫五顆閃亮亮的大星星呢,每天謹慎關心,怎麼可能會忘記呢?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我正要進公司再報告給您呢!我可找到一位適合潘總經理的對象了,這位江小姐方德賢淑,是我都無法不贊賞的佳人……」
身旁的女人正忙著幫客人安排雙方見面的時間,她說話條理分明,語氣溫柔而有耐性,但他不曾受到她這麼對待過。她和他說話時,語氣不是疏遠就是冷漠,禮貌當然有,只是隔著一段距離。
如何讓她的熱情也用在他身上?梅仲紹眯起眼,欣賞活力十足的她,他喜歡也渴望這個挑戰。
「不用客氣,潘經理,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放心,見面時我會到,我會全程陪著,您不用擔心……」她輕快地說,一邊挪動大腿上要掉不掉的大包包。
梅仲紹接過她的大包包,伸長手臂直接擱在後座。她談公事談得很專心,沒在意他的動作,還因為大腿上少了一個負荷,自然而然地,修長美腿弓起,優美的曲線完全展現給身旁的他觀賞,她也沒多注意。
範姜紅和客人聊著聊著,終于感覺自己大腿涼颼颼的,這才發現自己有多麼豪邁。她驚慌地找包包……咦?包包什麼時候跑到後座去了?然後又發現梅仲紹只顧開車沒看她半眼,這又傷了她女人的自尊心。
當然,她還是錯了,梅仲紹當然有看到,不過此刻不爽已經超過。她隨便長腿一伸就能讓男人停止呼吸,他忍不住想,她還會搭誰的便車?他的煩悶就像打翻陳年老醋一樣莫名其妙,但只要拉到關于她的事,冷靜和理智就變成玩笑。
範姜紅挑眉。哼,既然學長這麼正人君子,她東遮西掩反而顯得小家子氣,既然如此,她優雅擺弄著美腿,像是拍絲襪廣告那般性感撩人,管他刻不刻意,只要他瞄一眼……
可惜,直到她結束通話,這男人還是沒看她半眼。
唉,難怪他都快三十五了還找不到半個女人,噥,木頭一個,嗯,好,以後就叫他梅木頭!
範姜紅放下長腿,調好姿勢,規規矩矩的,她悠哉地看著車窗外飛逝的街景。
「你常搭別人的便車嗎?」他問,嗓音特別低啞。
範姜紅皺眉,沒多想。
「我自己有車不必搭別人便車吧?」
「那開車接送客人呢?」
她還是不懂他的問題。
「為什麼要接送客人?我又不是開酒店。」
她語氣不善,但平撫了梅仲紹的煩躁。他的冷靜現在看來愈來愈難維持了,拉上她,他就會亂了套。
他揚唇。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我是關心。」
他的笑臉看起來好溫柔。
哇咧……範姜紅像嘴里吞了顆鹵蛋,說不出話,腦袋里只有兩個字——
必心……關心……關心……
梅仲紹很滿意她的驚訝,又戲弄地補了句︰「學長關心學妹很正常。」
他輕輕帶過,不想讓她想太多,然後鴕鳥地逃避他要表示的情意。愛要慢慢來才有樂趣,愛情最迷人之處就是曖昧,如果他忍得住的話。
她清清喉嚨。
「嗯,也是。」
沒錯,學長關心學妹是很正常——那,她在失落什麼?
這男人在她心中,是一個很奇妙的存在。
讓她國中最後一年和高中三年過得「很精彩」,罪魁禍首就是這個男人,如果他當初接受周香香,不就一切風平浪靜?
所以她當然想怨他,幾年前,他搬到她住的小區,連公司都跟她連在一塊兒,每次見面就像狹路相逢,即使他溫和有禮,她也不想給他好臉色看。
就算現在,她怨氣「稍稍平復」了,但感覺還是有點奇怪,他們的關系說熟也不算熟,說不熟又不是真的不熟,她每天看到他就像吃飯一樣正常,他也真的應大阿姨的熱情邀請,來家里吃過好幾次飯,這是不熟嗎?又好像很熟……
車子到了辦公大樓,BMW直接進入地下停車場,很不巧地,除了辦公室比鄰而居之外,他們的車位也是,有時候她真想和老天爺抗議一下,哪有事情這麼巧的,任何事都要和梅仲紹拉在一起?
「謝謝學長。」
她悶悶地想著心事,一邊道謝一邊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卻發現中控鎖尚未解除。
「學長?」梅木頭搞什麼?她眯眼瞟人。
梅仲紹由西裝口袋拿出一個黑色長盒。
「這次出差的禮物。」
每次只要出差,他一定會帶禮物回來給她,但一向是食物較多,而且數量多到可以讓她帶去公司以及回家分享,也因如此,她接受他的禮物也不會多想,況且自己出差時,也禮尚往來地回送過名產,但他從沒送過她「真正的禮物」?!
她怔怔地接過。
「打開來。」
她依言打開,盒里橫放一條精致細巧的銀鏈,小小的鏈墜是顆小圓球,球面上瓖著一顆淨透無瑕的小鑽。
小圓球是顆籃球,上頭還有淡淡的籃球紋路,是個貴重且精心挑選的禮物。
「學長,我、我不能收。」她搖頭,吶吶說不出話。
他拔下墨鏡,她看見他深邃的黑眸像深廣的海,溫柔得仿佛要吞噬了她。
「這只是個禮物。」
梅仲紹拿起銀鏈,靠近她,雙手環過她的頸子替她戴上。
她在他懷中,身體僵硬地挺直,他的體溫襲來,刮胡水的味道很好聞,這距離太親昵,仿佛她只要微微側一下頭,就會吻到他的頸子。真的太近太近了,他的氣息撥撩得她好暈。
「學、學、學長……我、我、我自、自己來……」
梅仲紹勾唇,利落地為她戴上項鏈,卻舍不得放開。他喜歡她身上甜美的馨香,她是他最想捏取的那朵花。
他稍稍退後,卻依然親密。
他深深凝視她,手指挑起鏈墜欣賞,銀鏈躺在她白皙的頸項間,性感得讓他忍不住懊惱,懊惱自己得要更壓抑,才不會不顧一切地擁她入懷。
「喜歡嗎?」
範姜紅嚇傻了,失去判斷力,好不容易回過種來,終于發現兩個人的親昵,整張小臉脹得通紅。她狼狽地退開,伸長手臂急著拿回後座的包包,可恨的是這個男人毫不後退,她要拿到後座的包包,勢必得和他更加貼近。
「我拿包包……」
她仰頭,但梅仲紹並未退開,灼熱的視線凝視她柔軟的唇,呼吸交錯著,他握緊拳頭,費力控制自己。
終于,他選擇主動解除這曖昧的魔咒,左手彈開中控鎖。
範姜紅低著頭、紅著臉,推開他的手臂,拿了包包,發覺中控箱解除了,立刻火燒般地下車。
沒用啊……太沒用了!她怎麼這麼沒用啊?!
範姜紅萬念俱灰地由電梯里「飄」了出來,她的腳步虛浮,像飄在半空中一樣。
太離譜了,她又不是剛出社會,哪種男人她沒見識過?人家只是送一條項鏈給她,順便幫她戴上,就嚇跑她的三魂七魄,讓她像個空谷東飄西蕩……
何況他只是快三十五歲還沒固定女伴的梅木頭!
太沒用了……太沒用了……
再怎麼說,她好歹也是個知名紅娘,男女情事曖昧她哪會不知道,連親密的床上話題都能搬上台面討論(有的會員真的很注重這個!),怎麼梅仲紹連踫都沒踫到她,只是姿勢貼近了一些,就把她嚇到屁滾尿流?
太沒用了,她真的太沒用了——
第2章(2)
她自憐自哀,突然感到一陣風卷來,大阿姨已經怒氣沖沖地來到她面前。
範姜紅的防御系統立刻啟動。她倒退兩大步,只差沒有抱頭鼠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