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後,她全身更沒力氣,呈現半昏迷的狀態,緊閉著眼。他深吸口氣,動手月兌掉她身上的毛衣、高領棉衫、羊毛衛生衣、牛仔褲,甚至包括已濕透的內衣褲,她申吟著,難受地皺起眉頭。
言牧仁從衣櫃里抽出自己的襯衫,迅速穿在她身上,襯衫的長度遮住她的大腿,他拉了薄被覆在她身上。
他又拿了水盆裝冷水,將毛巾浸濕了擰吧,覆在她額頭上,反覆不斷,直到吳醫生抵達家里。這段時間,她始終昏睡著。
吳醫生一眼就看到床頭櫃上那堆衣服。
「你幫她換的?」
言牧仁臉色一冷。「這里還有其他人嗎?」
吳醫生好好奇。他這個老同學性情一向淡漠,別說是女生了,連同性的朋友也沒幾個,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部落的小學、部落的國中,還有山上每棵列入保護的珍貴樹種。總歸一句話,他關心的除了小孩就是樹,根本不和別人有什麼交集。現在,一個年輕漂亮的女生躺在他床上,任誰都會好奇。
「她是誰?」
「同事。」
「她是部落的老師?我沒見過她。」
「台北公司的同事。」
「喔。她從台北來找你玩嗎?」吳醫生快被好奇心給殺死了。
「你要不要看病?她很不舒服。」言牧仁自始至終擺著一張冷臉。
「好啦好啦,你這邊突然冒出一個女人,誰都會好奇啊。」
「省省你的好奇心。」
「呿,這是老同學的關心。」
吳醫生拿出溫度計、听診器,開始看診。
一會兒,吳醫生專業地報告。「她有月兌水的現象,不過打點滴可以解除,問題是听她肺部的聲音,應該是原本就有感冒沒好,現在惡化成急性肺炎。」
言牧仁皺起眉頭。「要送到山下的醫院嗎?」
吳醫生嗤之以鼻。「呿,怕什麼?我是再世華佗,只是不屑那些白色巨塔的黑暗面才上山修身養性啦,有我在安啦!我先幫她打點滴,她就會舒服點。老同學,我就沒看過你這麼關心過我。」
言牧仁臉色更冷。「你是再世華佗,生病自己治療就好,需要我關心什麼?」
吳醫生笑得好曖昧。「幫我月兌衣服啊∼∼幫我敷冷毛巾啊∼∼」
言牧仁不想理他。「再世華佗,打點滴了,我去煮清粥。」
吳醫生大笑。逗逗這個冷傲的老同學一直是他最快樂的一件事,這位小姐短時間內是不能離開這里了,有她在,今後的樂趣應該會多了許多!
第三章
她作了一個超級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在燙衣服,而且燙的還是她和言牧仁的衣服,然後,他們穿著燙好的衣服去參觀故宮,沒想到兩人都忘了帶錢,她問故宮的售票小姐能不能刷卡?售票小姐很凶地說︰「你們的卡太小了,故宮不接受!」最後,他們只好回到山上繼續釣魚……
這什麼夢啊?只能說她的壓力太大了,連作夢都會夢到被故宮拒絕,只是為何會夢到言牧仁呢?或許他也給她太大的壓力,如果真的沒將他請下山,公司說不定就真的玩完了。
夢歸夢,現實還是要面對,故宮要求下個月初修正提案,時間不到一個月,她該怎麼做才好呢?要怎麼做才會讓言牧仁點頭,隨她返回塵世、拯救公司?
唐佳妮睜開眼楮,原以為會看見帳篷內的鋁合金接頭,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木質天花板。
她眨眨眼,腦子騰空了五秒。這是哪里?她記得吃完泡面後,因為頭痛,所以她早早就鑽進睡袋里睡覺,然後只覺得熱,又覺得冷,她好像還夢見言牧仁變成大胡子天使,超好笑。
記憶一件件回籠。對,她記得自己生病了,好像有人沖進帳篷和她說話,抱起她——
唐佳妮霍地由床上坐了起來,一陣暈眩猛然襲來,她有如失去力氣般倒回床上。
「動作別太大,頭會暈。」
她驚慌地瞪向聲源,竟然看到言牧仁就坐在床邊的沙發上看書。
「我怎麼了?這是哪里?你怎麼會在這里?我不是在帳篷里睡覺嗎?怎麼會跑來這里?」她滿肚子的疑問,舉高左手臂,發現手臂上還吊著點滴。
言牧仁放下書。「這是我家,因為你在帳篷里中暑月兌水,我不想讓我家前院變成命案現場,只好把你帶進屋里,請醫生為你看診。不過你真的是個笨蛋,生病的人怎麼還會跑到山上來?搞得感冒變成急性肺炎。」
所有凌亂的回憶都歸位了,原來她以為那些片段的畫面是夢,其實是真實的情境,她的確有印象言牧仁將她由帳篷里抱了出來,還以為他是大胡子天使呢!
不過個性不好、冷漠的言牧仁竟然會出手相勸,倒讓她挺驚訝的……
「謝謝,給你帶來這麼多麻煩,不好意思。」
言牧仁坦言。「你的確是個麻煩,黃昏才掉到溪里,第二天中午又在帳篷里昏迷不醒,你到底是說客,還是李正旭送來的大玩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換做她是他,相信也是會抱怨怎麼會有這種麻煩難搞的陌生訪客,所以面對他的奚落,唐佳妮只能嘴巴閉得緊緊的,傻笑,不敢回嗆。
「言先生,我知道我帶給你很多麻煩,我只能再次道歉,並且誠心誠意和您說聲謝謝。」
唐佳妮禮貌、客套地說,動動雙腳,突然發現怎麼雙腿這麼涼,有種光溜溜的感覺……她皺起眉頭,掀起薄被低頭一看,不得了,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都不見了!只剩一件男性襯衫,襯衫在薄被底下已卷到。她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
「啊!」她嚇到坐起來,又因為頭暈,立即又倒回床上——
「笨蛋,就告訴你動作別太大,頭會暈。」
唐佳妮顫抖的手指著自己。「我、我、我的、我的、我的衣服呢?」
言牧仁聳聳肩。「你包得跟粽子一樣怎麼散熱?內衣褲也濕了,只能把衣服全部換掉。」
她閉上眼,快要昏倒。天啊,鎮靜啊唐佳妮,又不是十多歲未見過世面的小女生,好歹她也二十七歲了,必須鎮定,事情不會這麼糟的。
「所以是護士幫我月兌的?」她心慌地試探問著。
「半山腰部落的衛生所沒有護士,你的衣服是我月兌的。」
丙然……唐佳妮腦子里一片空白。
「你的衣服是我月兌的。」
理智告訴她,這只是「醫療」行為,但情感卻告訴她,她再怎麼樣也不應該讓陌生人幫她月兌衣服,文化禮教告訴她,男女授受不親啊——
言牧仁嘲諷地撇清。「放心,我對前胸貼後背的女生沒任何興趣,幫你月兌衣服的時候,我一點邪念跟遐想都沒有。」
他語氣中的輕嘲,讓唐佳妮原本的羞赧全部不見。
她可以忍受他的抱怨,畢竟,他和她非親非故、只是陌生人,心不甘情不願也是情有可原,但說她「前胸貼後背」就是嚴重地羞辱她。任何一個女人,被男人這麼批評都會不舒服吧?厚!這口悶氣要她怎麼忍受?
她瞪著他。「你知不知道你嘴巴很壞,個性很不好?」
他扯扯嘴角。「不錯,能回嘴代表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我真不習慣你禮貌和客套的蠢樣。」
她氣到火冒三丈。「我不是在跟你吵架,這是抗議!好歹我也是女生,你對女生說話應該禮貌一點!」
言牧仁雙手一攤。「我就是這樣,所以只好離群索居,你來打擾我的安寧,就得忍受我不好的個性。」
他不提到打擾和離群索居,她還沒想起她的任務。「還不是你見死不救,我才會賴在這里打擾你的安寧,如果你願意下山幫幫自己創立的公司,我也不用被你不好的個性氣得半死,你也不用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