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太傻了。」玲榕忍不住唏噓。
「沒錯,若是我,絕不會選擇這條路!」倫詠暢堅定地說︰「我會活得更好、更努力強壯,比任何人都幸福。」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凝視她的眼眸中滿是柔情。「當然是與你在一起。」
「可是……」玲榕苦澀地說︰「我們可能在一起嗎?這份血緣的阻礙……」
「玲榕,」倫詠暢突然正色說道︰「有一件事我必須跟你坦白,其實我並不是──」
此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車聲,伴隨著的是艾倫驚慌的叫聲︰「你們兩個小心啊!」
倫詠暢定眼一看,BENZ500的龐大車身,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兩人撞來,駕駛座里的人,正是一臉凶惡的倫明亮。
「你們這對狗男女去死吧!」他在車子里大吼道︰「敗壞門風的畜生,我絕不讓你們毀了倫氏和『碩嘉』!」
他邊叫邊踩下油門,朝兩人直沖而來。
背對著車子的玲榕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只看到一向鎮定的倫詠暢,臉上忽然出現驚懼的神色,接著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被大力往旁推去。
她跌得很重,重到身體接觸地面的瞬間便麻木了,但身體的痛、卻遠遠比不上眼前看到的事更讓她痛苦。
車子猛力地撞上閃避不及的倫詠暢,他像一只斷線的風箏,修長的身軀在半空中化成一道弧形,再直直墜落。
一切仿佛都靜止了,她耳朵听不到聲音,身子感覺不到痛楚;她眼前發黑、腦子嗡嗡地響,一瞬間世界被黑暗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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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玲榕呆滯地坐在門口,完全無法移動。此刻的她,不但沒有力氣,連靈魂好像也都暫時封閉了。
不,請不要這樣對她,先是父母親、接著是國華,現在又是……
不!她不要想,她拒絕讓自己去想有這種可能性。他一定會好的,他答應過要給自己幸福的,他不能就這樣離去。
她不敢哭,怕自己流泄的眼淚會造成他的不幸,她的唇無意識地喃喃念著主禱文,乞求上帝的垂憐。
艾倫協助完警方的調查後,跟著坐了下來。看到蒼白而疲憊的玲榕,他十分不忍。「放心,倫Sir沒事的,相信他,他一直是很堅強的。」
玲榕恍若末聞,仍然喃喃自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艾倫嘆了一口氣,無奈而焦急地盯著手術室的紅燈。
仿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紅燈終於熄了,醫生魚貫地走出手術室。
玲榕面容頓時慘白、渾身僵硬,她不敢沖上前去問,怕從醫生口中听到她不想听的消息,只能藉由醫生與艾倫的表情來猜測狀況。
幾人詳談了好一會兒,艾倫才面色凝重地走過來,對玲榕說道︰「全身多處骨折、內出血,傷勢非常嚴重,不過性命是保住了……」
暖意從指尖慢慢地流回四肢,接著是手臂、肩膀︰心髒;她重重呼出一口氣,像是遇溺終於獲救。
「但是……」艾倫遲疑。
玲榕一顆心瞬間又吊高起來。
「但是什麼?」她的聲音尖銳到連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頭部受到嚴重的撞擊,不知道何時才會醒來。」
「你是說……」她發呆。「他有可能……」
艾倫沉痛地點點頭。
「不,不可能。」她搖頭,神情茫然。「不可能會是這樣的結局。」
她渾身發軟、腳步踉蹌。「詠暢說,他會給我幸福,所以他不會拋下我的。」
艾倫趕緊上前攙住她,低聲安慰︰「你放心,倫Sir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他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自己,等他醒來。」
玲榕泣不成聲。「倫明亮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我恨他、好恨好恨他,他不停地在剝奪我的幸福,先是國華、現在又是詠暢,為什麼──」
她嘶叫、啜泣,像頭受傷的小動物般的哀鳴。
「他這個人冷血、無情,把面子和名聲放在第一位,為了這些虛無的浮名,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親生兒子的性命!」
「就因為要阻止我們,所以他要開車……」玲榕不相信世界上、竟有這麼冷酷的人。
「倫Sir不是倫老爺的兒子!」艾倫忽然說出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什麼--」玲榕陡然睜大眼楮,不能置信地瞪著艾倫。「你不是說……他是倫老爺的私生子?」
「那是夫人騙他的,事實上,倫Sir是他母親與別的男人共有的孩子,她欺騙了倫老爺,就是這麼回事。」
艾倫對她露出一個平板的笑容。「這表示,你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你們是可以在一起的。」
一切都是這麼地混亂,玲榕幾乎要被弄迷糊了。
「我……我不明白。」
「為什麼不明白,這太簡單了!」艾倫冷靜地分析︰「倫老爺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倫明亮確實是他親生,小兒子倫詠暢,則是他外遇對象與別人的兒子,與倫老爺沒有血緣關系︰至於裴競嘉和你,都是倫明亮與外遇所生。倫氏三代共有五個兒女,只有倫明亮與倫國華是婚生子,這樣你明白了嗎?」
不明白……但她心里卻清楚地知道,她和倫詠暢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他不是她的叔叔,她也不是他的佷女。沒有悖德、沒有,他們是可以真真實實地相愛、相戀,無須承受道德的包袱與責難!
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擋他們了!
對國華的愧疚已經煙消雲散,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認為她薄涼、指責她用情不專她也不在乎了。她只知道,誠實面對自己的心,遠比被千萬人歌誦還要來得重要。人必須為自己而活啊!他人的言語、看法算得了什麼?追求自己的幸福才是正道。
激動的情緒漫上心頭,她多想沖進去、搖醒沉睡的他,她要大聲對他說︰「對不起,我愛你。」
只是,現在還有機會嗎?
尾聲
朦朧中,他似乎感覺到有個人,輕輕走到他面前,溫柔地撫模著他的頭。
「你誰啊?」他口齒不清地問,有點生氣。不準模他的頭,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四郎……」溫柔而細致的聲音忽遠忽近地飄了過來,原本神智不清的他,在听到這個名字後,全身陡然一震。
「誰叫我?」他驚愕地睜開醉眼,看向前方。「是你嗎?媽媽?」
只有媽媽,才會叫他的乳名。
「四郎……」聲音很柔很甜,卻帶有淡淡的責怪之意。「你怎麼可以傷女孩子的心呢?媽媽不是告訴你,女孩是很脆弱、該受保護的嗎?可是你卻傷了對方。」
熟悉的聲音逼出了他內心的脆弱,他閉上眼楮,苦澀地說︰「對不起,我也不願意這麼做,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保護她,我以為善意的欺騙,能讓她少一點傷心,但我卻錯了。」
他看到了,醉眼蒙朧他看到媽媽的身影了,她依舊美麗如昔,縴白的小臉、漆黑的雙眸,還有唇邊那抹永遠溫柔的微笑。
那抹即使在生氣、苦惱,卻依舊不會改變的微笑。
「可你不該一開始、就存著利用她的心,否則事情不會變得這麼糟的,畢竟她只是個小孩子啊!」女人微帶憂郁地說。
「當年的我也只是個小孩子,那他們又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倫詠暢痛苦地嘶吼。「他們辱罵我、踐踏我,要我跟狗睡在同一個地方,每餐飯都是殘羹剩肴,每個眼神都是不屑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