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淚落下久久i的臉龐,她不禁低聲悲泣起來。
房內突然傳來水頤尖銳刺耳的哭號,久久一驚,本能似地拉開腳步往門口沖,還來不及伸手推門,門已經轟然而開。
邢天放一臉疲倦、神色黯然,望著久久的眼神,是淡漠而沒有感情的。
久久心里一緊,濃厚的悲傷頓時涌上心頭。
「梅歆她……」她聲音顫抖,語不成句。
邢天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就這樣擦身而過。強烈的悲哀撲天蓋地的席卷而來,久久難受得聲音干啞,哭不出來。
請不要,請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寧願你打我、罵我、恨我,但是請不要不理我,不要收回你對我的感情……
然而,此刻的她,又有什麼資格再要求什麼?
「久久……」邢梅緣低聲喚道,長袖很快地拂過臉頰。
「小緣,梅歆現在怎麼樣了?」壓下心頭的悲慟,她焦急地問。
邢梅緣抬起頭,臉上有絲迷茫,看來他也不是很明白梅歆此刻的狀況。突然,清朗的聲音自房內傳出,隨即現出一抹素白的身影。
「大小姐暫時沒有生命之危,只是……」薄唇沉吟不語。
「只是怎麼樣?」無視于眼前過于秀美俊逸的臉龐,久久急忙問道。
「她浸水太久,五髒六腑受寒甚重,加上氣滯血塞、又傷了腦子。這輩子很有可能就這麼樣了。」
「這麼樣?」久久顫聲說︰「什麼意思?」
「小小姐將會變成活死人!」憤恨的女聲隨之響起,水頤的身影出現在門旁。「她會一直這樣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
「不——」久久大聲悲泣。
不可能!梅歆是如此可愛的孩子,老天不會這麼殘忍的。
「夫人切忽傷悲。」素衣男子開口勸道︰「大小姐也並非沒有痊愈的可能。」
「什麼?!」兩人立即抬頭。
久久臉上露出狂喜之色,不顧男女之嫌,雙手揪住素衣男子的衣裳。「大夫,您有辦法?」
「救人乃醫者本分,在下會盡其所能,醫治大小姐,請夫人放心。」不著痕跡地避開久久糾纏的手,素衣男子淡笑。
「萬事拜托了。」
握緊了自己發涼手,久久語帶懇求地說︰「請您一定要救梅歆,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願意。」
第十章
悄悄來到書房門口,久久仍沒有進去的勇氣。
已經半個多月了,這半個月來,他沒有來見過她、甚至連房門都沒踏進一步。她知道天放怪她,氣她不顧梅歆,所以他不原意再見她。
這是自己的報應啊!自己的一時之錯,害了梅歆一世,她活該遭此報。只是,她好想再見見她啊!
即使只有一眼也好。
怯怯地伸手敲了敲門,久久呆立著,等待著另一端的回應。她知道自己厚顏,在犯下這麼大的錯之後,早就該自己離開。
但是她不願意走,她要留在這里陪伴梅歆,等梅歆清醒、等梅歆好起來。更重要的是——她舍不得天放啊!
早已落地生根的情感,如何說拔起就拔起;早已經失落的感情,怎能夠要收回就收回?
她要留下來,彌補自己的過錯,她要繼續待在這兒,喚回天放對她的情意。
門「吱呀」一聲地開了,久久興奮,正準備張口呼喚之際,卻猛地停住。「水……水頤?」
水頤板著一張瞼,上下打量蒼白的久久,潤澤豐美的嘴唇不懷好意地微勾。「啊!是夫人哪!」
久久一見她,不禁怒火攻心。就是她,眼前這個罪魁禍首!若不是她沒看好梅歆,梅歆不會發生意外,更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這已經夠過份的,可她竟然如此無恥,不但將過錯推到自己身上,還擺出—副痛心疾首的虛偽模樣,簡直可恨之至。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陷害我?」久久這輩子從沒厭惡過誰,甚至連賣了她,親手害死弟弟的爹都沒恨過。
但此刻的她,卻厭惡極了眼前的女人。
「你敢問我為什麼?」水頤抬高聲音,臉容變得冷厲。
「我才要質問你,你這不要臉的妓女,究竟是如何勾引大老爺,才讓大老爺娶你作妻子?」
「我……」久久震驚。「我沒有……」
「你給我住口!」水頤喝道,原本嬌艷的臉龐扭曲起來。「妓女就是妓女,既厚顏又無恥,不但是個下濫的貨色,更是個災星,自你入府以來,給大老爺添了多少麻煩,你害他生病、害他落井,甚至差點燒了房子。」
「我不是有心……」
「閉嘴!我還沒有說完。」水頤大怒。「大老爺是多麼尊貴的男人,卻為了你變得平凡、變得普通,變得像平常男子一樣,沒有雄心凌志,只會在府里消磨人生,逗弄孩子。」
「這有什麼不對?他半生不幸,受盡苦難,這是上天給他的補償。」久久氣憤地握緊雙拳,滿臉通紅。「就算我是妓女又如何?至少我懂得愛他,懂得愛梅歆、小緣,而不像你,自私卑鄙,只為自己的愛而愛。」
「你說什麼?你這卑賤的女人懂什麼,我……」她說到這兒倏地停口,明眸往久久身後望去。「大老爺……」
天放?!久久驚喜地回頭,卻在見到他淡然的表情後,迅速冷下來。
他不發一語,像是沒看見眼前爭執的兩人,靜靜地、逕自走向書房。
自從梅歆發生意外後,他從未對她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罵她都沒有!這種感覺……好叫人心痛。
「天放……」久久輕輕呼喚,好怕他真的將自己當空氣,毫不留戀。
邢天放一頓,緩緩地轉過頭凝視她。
久久的心涌起狂喜,卻不敢表現出來。她小心地、怯怯地說︰「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邢天放轉頭凝視她,淡淡地說︰「進去吧!」
一旁的水頤立刻說︰「大老爺……」
「我有分寸。」語畢,便轉身進入書房。
書房內仍是一樣的擺設,窗外的綠竹開始抽芽,景物依舊,然而感情卻變了。
「我們之間,還有話好說嗎?」他的聲音極冷、極冷,仿佛要冷到骨子里去,但久久卻感動的想掉淚。
「我只是想說,對不起……」她忍不住啜泣,淚水滑落臉龐。「如果可以,我會盡我所能,讓梅歆好起來。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事情……」
「你什麼也不能做。」邢天放沉重地說︰「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若梅歆能醒來,自然是最好,若她不能醒……」
「不,她一定會醒的。」久久迫切地說︰「我去求大夫,求他告訴我方法,若他沒有辦法,我再去找更好的大夫。」
「沒有更好的了。他已經是我能找到最好的大夫……算了。」多說無益,梅歆也不會因此醒來。
不帶感情地注視她,邢天放的眼神透明澄澈,既沒有情緒、也沒有溫度。「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了嗎?」
「我……」久久語塞。強烈的自責摻雜著羞愧,讓她半句話都說不出口。隔了好久、好久,她才吶吶地說︰「天放,你……你要趕我走嗎?」
「你想走嗎?」邢天放問。
不!我不想,我要留下來,我要留下來陪梅歆,留下來陪小緣,留下來……陪你……
她在心里吶喊著,卻不敢說出口。
「她是該走!」水頤突然推開門走進來,嬌聲叱道。「她不但把邢府弄得烏煙瘴氣,還把小小姐害成這樣,她有什麼資格留下來?況且她沒名沒分,連個妾都稱不上,大老爺您根本無須在意!」
邢天放不語,直勾勾地凝視著久久。
久久心里一冷。天放想要趕她走?他不說,只是怕她孤苦無依,若離了邢府,她會無處可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