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累的樣子,跟我說沒幾句話就睡了。」真是天佑我也,久久心里想。但還是忍不住問︰「剛才究竟發生什麼事?」
「姑娘不知道?」老人詫異。「方才布莊無故失火,所有工人都被困在里邊,火勢燒得好大,沒一個敢進去救人,後來大老爺來了,什麼也不說,就……」
說到這里老人突然眼泛淚光,他用袖子擦擦眼楮。「大老爺救了好多人出來,還請全城大夫來診治,若不是他,我們一家子就要天人永隔了。」
「啊……」原來他身上的傷是這樣來的。
久久有些恍惚,一時不大能接受老人所說的話。
「姑娘面生的緊,您是……」老人小心地問道。
久久臉一紅,吶吶地說︰「我是大老爺新買回來的……的……」丫鬟?不是,女人?太直接了,侍妾?她又說不出口。
老人見她吞吞吐吐,立即了然于心。
大老爺真是好人啊!竟然放棄如此良辰春宵,他簡直要感動的涕淚四縱了。「那奴才就不打擾了,請夫人代為轉告一聲,感謝啊——」
見老人遠去了,久久合上門,悄悄轉回房內。
看不出他是個好人呢!知道他的義舉之後,她心里似乎沒那麼怕了。
不顧自己生命、入火場救人,是需要很大的勇氣與高貴的情操呢!
他貴為京城首富,旗下奴僕數千。對他來說,奴才的生命如螻蟻般低賤,就算損失也不可惜。
身為賤民,久久太清楚達官貴人對他們的態度,奴婢常被視為主人財產的一部分,動輒打罵、躁躪,比畜生還不如!
可他竟會為這些人冒險犯難、親身入火窟之中。
這樣一個男人,真的會殺妻嗎?
久久凝視他粗獷英偉的臉孔,心里突然泛起一股連她也不明白的沖動,在腦袋還來不及反應前,她已經伸出小手,觸踫那微微扎手的男性側臉。
好……好奇妙的感覺。又熱、又暖、又舒服,和女性的細致白女敕完全不同。手指不自覺的順著滑下,經過隆起的喉結、鎖骨,接著抵住了結實的胸膛。
她攤開手掌,感受掌心里的奇妙觸感,他的心跳沉穩、有力,就如同他的外表一樣。
這顆心,究竟是冷是熱、是柔軟還是冷硬?
她有點迷惑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火勢延燒的飛快,才一眨眼,四周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驚駭的尖叫自耳邊傳來。
「兒于、兒子,你在哪——」是女人撕心扯肺的哭喊。
「娘……」灼熱的氣流卷了過來,帶著刺鼻的濃煙,小男孩嗆咳著,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娘……咳……咳咳……」
「兒子!」女人又驚又喜地喚道。「站在那里不要動!娘馬上就來找你。」
「娘……」小男孩一听到母親的聲音,心里急了,他只想趕快到母親身邊去,好帶她月兌離火海。
熱浪一波一波地襲來,燒得人須發都卷起來,小男孩身上燙傷多處,衣服也燒破好幾個洞。
這是他最心愛的衣服啊!但在這個當下,他卻更關心母親的安危。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呢?明明睡覺睡得好好的,為何世界忽然變了個樣?
煙霧愈來愈多、愈來愈濃,小男孩被薰得滲出眼淚,咳嗽連連。空氣也變得稀薄,他想大口喘氣,卻反倒吸入更多濃煙。
啊啊……他要死了嗎?
母親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小男孩大喜,立刻要沖上前去。可就在這瞬間,忽地「轟隆」一響,著火的梁柱忽然掉了下來,蓋住了那熟悉的身影……
「不——不不不不不——」
尖銳刺耳的聲音猛然響起,震得他渾身僵硬,熾熱的火舌毫不容情地撲上來,小男孩只覺得全身劇痛,火焰就要淹沒他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潑喳!」冰涼的水自臉上灑下,瞬間消去窒人的灼熱感,卻也將邢天放驚得從床上一躍而起。
「你干什麼?!」他粗聲吼道。
原以為會看見一個奴才畏畏縮縮地道歉,沒想到眼前卻沒半個人影。
邢天放詫異。
人呢?眼光不自覺得往地上栘去,只見一個小人影狼狽地五體投地,臉埋在洗面盆里,嘴中一邊還唉喲唉喲地叫。
「好痛喔——」她啜泣,小臉垂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孔。
邢天放忍不住皺眉。這小泵娘是怎麼搞的,如此笨手笨腳,連端個洗臉水都會跌倒?
不過也虧她那麼一潑,將他自噩夢中揪醒過來。腦中殘留著不愉快的記憶,夢里的火燙仿佛烙印,直到此刻還在他身邊盤旋不去。
已經好久沒做過這個夢了,若非昨天那場大火勾起他的記憶,他幾乎要忘卻這件事了。
伸手拭去臉上不知是水是汗的液體,他沉聲望著坐倒在地的久久喝道︰「你在做什麼?」
久久捂著鼻子,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我……我不是有心的。」邊說邊感覺到鼻端流出兩道暖熱的液體。
昨天胡亂在床角睡了一夜,直到現在她還腰酸背痛中。本想打盆水給大老爺洗臉,沒想到卻不慎跌了個狗吃屎,鼻頭還在盆底重重地撞了一下。天啊!好痛……
包慘的是,她竟然將整盆水倒入大老爺的床上?!
不知是鼻子太痛、還是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久久只覺得鼻頭發酸,兩眼直冒淚水。
「嗚嗚嗚……請饒了我吧!大老爺……我是無心的。」小手黏黏熱熱地,好難受喔!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平常的她很伶俐、很乖巧,也很會做家事,她只是不習慣陌生的地方,不習慣打水的方式、沉重的木桶、銀制的洗臉盆,和其他的其他……
她會學的,只要再讓她待上一兩天,她保證她會很快上手,不會再像今天這麼笨手笨腳了。
「你說完了沒?」邢天放似乎有點不耐。
他突然蹲下來,一把就將瘦弱的久久自地上提了起來,久久驚慌地瞠大水眸,顫聲叫道︰「我不敢了,真的……請饒了……咦?」
他的兩只長指按上久久的鼻梁,一邊將她的小頭顱往後仰。「別動,就維持這個姿勢。」
從未與異性有過如此親密舉動的久久,全身僵硬、無法動彈,甚至連眼珠也失去了活動力,只能呆愣地凝視前方。
大老爺在做什麼?在青樓待得久了,要說自己多純潔無瑕是騙人的,不過她可從來沒見過,男人會這樣「懲罰」女人的。
說懲罰又不像,若要她窒息而死,那大老爺應該捏住她的頸子,這樣死得比較快不是嗎?為何捏住她鼻子,而且還留著孔道給她呼吸?
「大老爺……」她輕輕地叫。
「別說話!」又是一聲低喝。
久久只好閉上了嘴。她不安地動了動僵直的眼珠,視線不自覺的飄向前方。
許是睡了一晚,邢天放的孺衫凌亂,上面還有燒破的痕跡,加上久久方才那麼一潑,他幾乎有些衣不蔽體了。
透過濡濕的白衣,邢天放肌理強健的胸膛呼之欲出,那漂亮的麥色肌膚,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起伏,久久頓時覺得有些臉紅心跳。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奇怪的人,一方面怕這個男人怕得不得了,一方面卻又為他心跳加速。
啊……自己是怎樣?哪里出了毛病嗎?面對這樣一個危險的男人,她的腦筋仿佛接錯線似地,竟然胡思亂想起來。
兩人就用這個怪異的姿勢靜默著,誰也沒開口,直到久久的小腿開始發麻,低沉的嗓音才自她頭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