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再也不去看那令她心碎的臉。
腳步擲躅地奔出門外,寧靜不再回頭,一路向無盡的未來奔去。直到身體終于承受不住沉重的情感,她才蹲在路邊,悉數將胃中的穢物盡數嘔出……
***
今天的天氣相當陰暗,隨時都會有下雨的可能,但四周的看台上,仍坐滿了熱情的球迷,準備一睹網球巨星的亮眼風采。
相較于滿場興奮的觀眾,今天的主角卻非常陰沉。只見他繃著一張臉,自顧自地調整網球線。
「cron,你要加油啊!千萬不能輸給那個什麼柯紹元!」班尼頓在一旁幫忙加油打氣。
「我一看他的樣子就討厭,什麼東西嘛,自不量力。」
溥君頡手指一撢,網球線應聲斷裂。
寧靜一定是回到他身邊去了吧!兩人以「好朋友」之名,重新再開始那曖昧不明的交往,寧靜和他在一起,想必會快樂的多。
她不用再委屈自己,壓抑自己的感情,因為柯紹元是那麼地愛她,在他深情的呵護下,她可以燦爛而幸福地笑著!
那家伙現在終于可以得意了!在歷經對自己失望後,寧靜想必會把感情轉投到他身上。因為,柯紹元會用無比的耐心,治療她在自己這里所受的傷害。
反正柯紹元有的是時間,就算寧靜此刻不接受,但依他死纏爛打的個性,終有一天,寧靜會被他所感動。
等待了十多年,柯紹元終于可以得償所願。
想到寧靜依偎在柯紹元懷中的模樣,他心頭就冒起熊熊烈火。
不!他不會讓柯紹元好過的!他要徹底擊垮柯紹元,讓柯紹元在還來不及品嘗得到寧靜的喜悅時,就先嘗到被痛宰的羞辱。
心中立下這樣的決定後,溥君頡拿起球拍,踩著穩定卻充滿怒氣的步伐,住球場上走去。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臉部表情,一定是冷厲而殺氣騰騰的,因為柯紹元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他倆走到網前,伸出手彼此狠狠地互握。
「今天我是不會留情的!」溥君頡冷冷地說。
「彼此彼此——」柯紹元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網球場上什麼都可能發生,我相信寧靜的話。」
火焰自這刻起倏地延燒開來,博君頡犀利地瞪了他一眼,接著走回發球區準備發球。
抱著存心要痛宰對方的心態打球,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因為網球這項運動,需要穩定的情緒,與堅強的心理質素。
簡單來說,就是要不受任何因素的干擾,完美地發揮自己的技術。
博君頡一開始就錯了,即使是身經百戰的選手,可一旦情緒不穩,非受迫性失誤也會跟著增加。現在的溥君頡,不再是什麼世界名將、也不是什麼網球巨星,他只是一個妒火攻心、失去理智思考的莽漢。
人最大的敵人往往是自己,現在的溥君頡正面臨這樣的窘境。
「Doblefaulti」又是一記雙發失誤!
臂眾席上傳來陣陣嘆息聲。
溥君頡的發球局一開始,就面臨零比四十的落後局面。溥君頡深吸一口氣,趁著發球空檔調整自己的情緒。
不能心急,溥君頡在心里告訴自己,他發誓要讓柯紹元嘗到失敗的滋味,他不能一開始就自亂陣腳。
可愈看柯紹元那大猩猩般的身影,就愈讓博君頡靶到煩躁。
他試了試手中的球,接著高拋、瞄準、勁射發拍。
「OUt——」線審再度喊出界。
「噢」觀眾再度失望地叫出來。
「Shit——」溥君頡也跟著怒喊出聲。
?
望著對面柯紹元似笑非笑的臉,溥君頡版訴自己要冷靜。
柯紹元算什麼?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選手,一個體育協會的干事,自己沒理由會輸給他的。
愈是心急就愈容易犯錯,開賽才幾分鐘,溥君頡已經輸掉第一局。
「君頡是怎麼搞的?一開始表現這麼差!」班尼頓怪叫,急得猛捶椅子。
一抹縴細的身影悄悄出現在觀眾席上,她佇立著,專注地凝視球場上的戰況。
溥君頡很明顯處于下風,但這不表示他技術較差,因為大多數失分都是來自于他的失誤。
他不該會是這個樣子的,球場上的溥君頡一向冷靜、理智、判斷力強、攻擊性高,今天的他失常了。
臂眾發出一聲又一聲地尖叫,像是想為落後的溥君頡打氣加油,看台上的班尼頓看得漲紅了臉,幾乎要跳下看台。
第一盤很快地結束,溥君頡以六比二輸了。
「今天你是怎麼搞的!你的實力呢?你凌厲的正手拍和切球,怎麼都派不上用場?還有你的發球,簡直糟糕透頂,讓那個柯紹元有機可乘。」班尼頓在休息室大聲喊叫,搞得人人側目。
溥君頡氣惱地將球拍往下一摔,大叫幾聲以發泄心中鳥氣。
「該死的!」他詛咒。「該死的柯紹元、該死的寧靜、該死的我!」
是的!懊死的溥君頡,你為什麼要有那麼強的自尊心與不安全感?為什麼要推走善良的寧靜?
承認吧!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將寧靜放進心里。
他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被寧靜拋棄,更不能接受自己輸給柯紹元!寧靜明明是愛他的,他為什麼不能慷慨一點,給寧靜多一點安全感呢!
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他開始明白,女人不全然都是現實、勢利、不可信的。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是這樣好了,寧靜也不會是。
她是那麼地真、那麼地純,他明明看見她眼中的渴望,卻殘忍的什麼都不說,讓她活在自憐自傷的情緒里。
那天他並非要說出那麼決絕的話,他只是氣,氣寧靜什麼都不知道,卻自作主張批判他的態度。
案親是不可原諒的!在他引誘何麗莎、背叛母親後,才假惺惺地為了自己拋棄她,像這樣的人有何資格為人夫、為人父?
然而一時的氣話,卻傷害了寧靜,將她脆弱的心擊成碎片,也將她推離了自己身邊。要她那麼柔弱的女子說出分手的話,是相當不容易的。
溥君頡非常明白自己強勢的個性,寧靜是忍了多麼久,受了多少委屈,才決定離開自己的?
心頭掠過濃烈的愧疚,溥君頡呆坐在椅子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忽然,一雙柔軟的手放在溥君頡肩上,他一震,立刻喜悅地回過頭來。
「何麗莎?!」唇線尚未拉開,他的眉頭已然鎖緊。「妳來干什麼?」
「別這麼冷淡嘛!君頡——」何麗莎膩聲說道︰「我今天是特地來為你加油打氣,對了。」
她東張西望地環顧四周。「你的未婚妻呢?叫什麼寧靜……」
「是寧靜。」他十分冷淡地說︰「妳來干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為你加油的。」麗莎大驚小敝地叫道︰「君頡你是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嗎?怎麼會落後給那只大猩猩啊?簡直太不像你了。」
「所以呢?依妳的性子,是不會接受失敗者的,若今天這場賽事我輸了,妳就會放棄糾纏我,改搭上柯紹元?」溥君頡諷刺地說。
「那怎麼可能?君頡,你竟然對我誤會這麼深,我不是這麼現實的人。」何麗莎楚楚可憐地看著他,模樣既可憐又可愛。
可惜溥君頡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冷冷地執起新球拍,站起身往外走去。「比賽要開始了,恕我不奉陪。」
「君頡、君頡——」望著溥君頡毫不留情離去的背影,何麗莎忍不住生氣地碎了幾口。「哼!有什麼了不起,若不是我沒找到更好的人,我才不會低聲下氣來找你……」
一轉身,忽然見到門外有身影閃動,何麗莎沖過去,一把拉開玻璃門。「咦?是妳?」她的媚眼上下打量蒼白的寧靜。「妳來啦!」她懶洋洋地坐在溥君頡方才坐過的位置上,順手點上一根香煙。「今天怎麼這麼晚?妳不是一向寸步不離地黏著君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