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表情放松,寧靜也松了一口氣。她好怕他皺起眉頭的模樣,那會讓她失去勇氣,勾起當年不好的記憶。
「寧靜。」溥君頡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寧靜差點跳起來。
「呃……什麼事?」她慌亂地回答。實在是太緊張了,害她的心怦怦直跳。
「我們……」溥君頡有點猶豫地問︰「我們以前認識嗎?我是指小時候,因為記者會上,妳說妳曾在我家住餅。」
原來他想問這件事。寧靜放下心中的大石,口氣輕松了許多。「嗯,我父親當時是專門照顧溥園的草皮,並且負責維護紅土和硬地球場的管理員。」
「管理員?」溥君頡細-思索,接著才想起來。「啊,是寧伯。妳就是一天到晚跟在他身邊那個喜歡拔草的小女孩?」
沒想到他竟會記得當年小小的自己,寧靜興奮地臉都熱了起來。「嗯,我那時每天下課都會幫父親照看草地球場,拔掉冒出來的野草。」
「我記得了。」溥君頡笑。「那時候我還問寧伯,小女孩是誰?怎麼老蹲在草地里一動也不動?妳真的那麼喜歡草嗎?」
其實我是為了看你啊!
寧靜差點沖口而出,但又硬生生地將話吞回肚子里。
「對了,寧伯好嗎?」
提起父親,寧靜一陣黯然。「他已經去世好多年了。」
溥君頡聞言一愕。「對不起。」
寧靜搖搖頭,勉強笑了笑。「不,沒關系的。」
溥君頡凝視她,內心閃過一絲驚訝。原來他倆這麼早就認識了,當年的他專注于網球場上,自然對相關的工作伙伴比較熟稔。
寧伯是個很好的管理員,對球場的維護他很有一套,不過除此之外,他對他的認識並不深。
沒想到寧靜竟然是他的女兒。
了解兩人的淵源後,溥君頡對寧靜似乎又親近了幾分。
「呃……你什麼時候開始工作?」她知道這話題十分無趣,或許會壞了他的游興,不過她好想和他多說些話、多了解他一些。
畢竟他像顆明星般遙不可及,寧靜就算再害羞,也不願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對于爭取愛情,她可是很有勇氣的。
溥君頡看她一眼,眸中閃著幾分戲謔。「怎麼?妳希望我趕快工作,不要來煩妳?」
「我不是這個意思!」寧靜慌亂地搖頭,小臉漲得紅紅的。「我只是想看你比賽。」
女人不都覺得運動很無聊、沒趣嗎?她竟然會感興趣。
「妳喜歡看我比賽?」
「非常喜歡!」寧靜很認真地點頭。「我喜歡看你在球場上英姿煥發的模樣,自信的神情、閃亮的汗水,還有挽救『賽末點』的神奇時刻,每次我看到那兒,都會忍不住尖叫,在電視前蹦蹦跳跳!」
說到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露出兩顆小小的貝齒。
「妳?!」溥君頡意外。
她尖叫、蹦蹦跳跳?
「還會揮舞拳頭,快樂地跳舞呢!」寧靜說︰「不過,當然是只有你贏得賽事的時候,說到這里,我真為你感到惋惜,去年那場世界球王爭霸戰,只差那麼一點吼和——」
原本嫻靜少言的寧靜,一提起自己的興趣,竟然開始滔滔不絕起來,簡直和平常的她判若兩人。
「我也覺得相當可惜。」溥君頡嘆息。「當時我想到贏了這一場,就可以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華裔球王,心理壓力便大了起來,犯了許多非受迫性失誤。」
「是啊!其實當時你有很好的機會,可以破對方的發球局,只可惜……」
「只可惜我手軟,猶豫了一下,便打飛了出去。」
「那一球可真是代價高昂!」寧靜嘆息連連。「害我在電視前喊啞了嗓子。」
溥君頡凝視著她,唇邊的笑意逐漸擴散。「我當時差點罵出髒話,比妳好不了多少。」
「你是球場上的貴公子,要是罵出口對形象的傷害可大了。」
「但不罵出口的話,我都快得內傷了,那一球……」直到現在溥君頡還耿耿于懷。「就為了那一球,我丟掉了球王的寶座。」
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畢竟「世界第一」是每個網球選手的夢想,它曾經離自己那麼近,他卻大意地失去它,現在回想起來心里還相當痛惜。
「過去的事懊悔也無用,眼光要放在未來。」寧靜望著眼前山明水秀的景致,很誠摯地說︰
「想想看,你能夠不放棄希望,努力去挽救每一場比賽的賽未點,就證明你有堅強的心理質素和旺盛的企圖心,當然更有反敗為勝的堅強實力。既然在比賽中你都能堅持下去了,為什麼不把這種意志力放在現實生活中?」
「妳相信找?」不知怎麼地,溥君頡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感動。
「嗯!」寧靜對他嫣然一笑,笑容或許不甜美誘人,卻十分真誠,讓博君頡靶到非常舒坦。
「我相信你一定能登上世界球王的寶座!」她眼神里閃著全然的信任與信心。
溥君頡心中一動,接著緩緩地笑了。
微風吹拂過他的臉龐,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溥君頡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從沒像現在這麼輕松過。
兜了一整天的風,等兩人來到好山好水的烏來山區時,天已經黑了。
溥君頡沿著彎曲的山路,好奇地觀察兩旁的溫泉旅館,寧靜則在另一邊,坐立不安扭動身體。
不會吧!看他那麼專注地探看旅館,難道他想︰
還來不及遐想下去,溥君頡便開了口。「我們去住那一間。」
他指著不遠處,一間位于山坡旁的原住民小旅館。小旅館外有處小小的庭院,庭院里有一座古趣的瞭望台。
「就決定是這兒了!寧靜。」
「可是我什麼都沒準備,」寧靜慌亂地說,心跳得很快。「我不知道我們得在外面過夜。」
「放心吧!只有一個晚上。」溥君頡將車停在空地上,接著跳下車、體貼地為寧靜開車門。
這是外國男孩子特有的習慣,溥君頡顯然也受到燻陶。可即使他外表看似斯文有禮,但骨子里卻頗強勢、獨裁。
像今天,一聲不吭地就硬將寧靜拉出來,讓她放下花店生意,接著又獨斷地決定夜宿外頭,讓她連反對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反對有效嗎?寧靜相當懷疑。他似乎是個听不進別人意見的男人!
這樣也好,反正自己也不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她樂得听從溥君頡的安排。這樣听起來似乎很沒志氣,可是戀愛中的女人啊!誰不希望能夠當一只依人的小鳥,任心愛的人寵愛呢?
鳥來以溫泉和原住民文化聞名台灣,不若北投溫泉充滿刺鼻的硫磺味,烏來的水質清澈無味,加上近山邊,因此充滿著山林野趨的風情。
將隨身物品放入「山豬間」,兩個人徒步走下山去找東西吃。溥君頡的好奇心強、又喜歡嘗試新東西,沿路又逛又玩,活力十足,寧靜則跟在身旁陪著他。「我們去吃飯!」他看上小店前一疊疊的小魚和青蔬。
「好。」
「有蒸饅頭。」
「那很好吃,你要試試嗎?。」
「底下有人在泡露天溫泉。」
「你要泡的話,我可以在一旁等你。」
柔順的女人,總是能引起男人的保護欲與滿足感,溥君頡又何嘗能夠例外?尤其在經歷過何麗莎的傷害後,他對大膽熱情的女人沒太多好感。
寧靜像抹溫柔的春風,讓人感覺舒服自在,跟她在一起毫無壓力。他說什麼她都好,兩人聊什麼都愉快!自然,他指的是網球。
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溥君頡幾乎要後悔,自己當年為什麼沒有接受她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