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海尼進公司不到一個月,因此雖掛著副理的頭餃,實際上卻是在言初初的組里,擔任協助的工作。
今年的冠軍,是由言初初領軍的娘子「軍」奪下頭餃,至于二、三名,則都是王經理親自帶上來的子弟兵或親戚群,鹿死誰手,還很難知呢!
為了自己的前途,並且幫「姐妹們」爭取到最好福利,言初初才剛出院,就開始不要命似的工作。
好不容易擬完報告大綱,育初初累得大嘆一口氣,習慣性又模模自己的鼻子,這才發現伴她多時的石膏已經取下來了。
唉!惆悵。
人一旦習慣某些事物,便會開始成為它的奴隸,真是可悲的天性。
彎彎腰、伸伸腿,定眼往時鐘上一瞧——
唉唷!已經十一點了?!
一份報告的大綱,竟然浪費了她五個小時?
啊啊,真的老了。言初初自憐自傷地敲著酸疼的肩膀,都二十四歲啦!還沒人來愛,身為女人,這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再次拿下眼鏡,她端詳鏡中的自己。
自己的眼楮真的漂亮嗎?
不過,只有眼楮漂亮是不管用的。
男人喜歡修長窈窕的身材、豐滿的胸部、圓潤的,與咯咯愛笑的超級十三點,這些她都沒辦法。
難道就這麼過一輩子嗎?
門上突然傳來輕微的剝啄聲,言初初沒料想到這麼晚還有人在公司,嚇得手一顫,眼鏡與鏡子同時掉在地上。
「誰……哪位……」她蹲下去模索著地板。該死,眼鏡那兒去了?
「我是海尼。」門外傳來悅耳的男聲。
海尼?!言初初的手一頓。
他怎麼也還沒回去?
她匆匆起身,掙扎地坐回原位,這才故作鎮定地說︰「請進來,海副理。」
朦朧中,只見到門一開,一坨白色的影子走進來,在她面前站定。
「請……請坐。」她對著白色團狀物示意。
她在看哪里啊?海尼有點莫名其妙。
他放下手中的大看板,讓它飄然落地。
言初初見到白色影子迅速往地面墜落,不禁緊張起來,趕緊起身沖過去。「海副理,你怎麼了?」她還很緊張咧!
看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大看板,海尼意外地皺起一道眉。
這小妮子在干什麼?他人好好站著啊!
「海副理,你沒事吧?是今天工作太累了嗎?」她彎腰想安撫地上的大看板,孰料腳一滑,整個人向桌子撞去。
「小心!」海尼眼明手快地阻攔她,卻被她帶得往旁邊一跌。
「噢!「好清脆的一聲,海尼的額角不偏不倚,撞上那尖銳的桌角。
一陣劇痛瞬間奪去了意識,海尼一個禁不住,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只有幾分鐘,也或許有幾個小時了,海尼並不很確定,不過耳旁那難听的鴨子聲,卻吵得他連昏迷也不能好好昏。
他勉強睜開眼楮,映人眼簾的,是一張被淚水弄花的小臉,接著才是額角熱辣辣的疼痛。
他忍不住申吟。
「你醒了?太好了。」言初初見他恢復神智,開心地擦去眼淚。「怎麼樣?听得見我說話嗎?指頭有幾只?看得到我嗎?要不要叫救護車?」
救護車?海尼厭惡地搖搖頭。
「我沒事,不需要救護車。」他搖晃地站起身來。
懊死,還真是夠痛的!
「你流血了。」言初初抽出面紙,想幫他拭去額上的鮮血,可兩人身高相差頗多,海尼又氣鼓鼓的,她只好委屈地站在一旁,不敢妄動。
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海尼有點心軟,說︰「我頭暈。」
「啊!」
言初初大起膽子,拉著他的手坐在沙發上,接著捧住他的頭,小心將之放在自己的腿上。
「對不起!」她小聲地說︰「都是我不好。」邊說邊拿著面紙,輕輕按住他紅腫的額角。
一股奇異的感覺自心底汨汨流出,後腦勺下方的雙腿是那麼瘦弱,卻也那麼溫暖。
海尼有點混亂,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什麼樣妖饒的美女他沒見過?什麼樣的知名藝人他沒踫過?
言初初不過是一個平凡、普通,加出言不遜的傻瓜罷了,他可沒忘記自己混人「晴星科技」的目的。
掌權之後的生活太過貧乏,貧乏到他連喜怒哀樂的波動都沒有,言初初不過是調劑死板生活的一個玩具,他可不能因此而亂了方寸。
可是……
他轉動眼珠,將視線擺回正前方,言初初那張小小的臉,和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鏡,毫不遮掩地出現在他眼中。
她尖尖的下巴,小而薄的嘴唇,還有眼眶里的兩泡眼淚——
海尼一向討厭女人哭的,因為他知道,這不過是她們想博取同情的一種手段,那樣的眼淚,沒有價值!
可是她流淚的模樣,卻讓他聯想到小動物,一樣地無助而困惑。
「別哭了。」他啞聲說。「我沒事的。」
「可是你……你在流血。」她仍然抽抽噎噎。
「男人留一點血不算什麼!」他無所謂地說。「倒是你,剛剛究竟在做什麼?我人明明好好站著,你為何對著看板橫沖直撞?」
「啊?」言初初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鏡。「我……我眼鏡掉了,沒看清楚……所以……’
「眼鏡掉了,你近視幾度?」他詫異地說。
「九百多,一月兌下眼鏡就成了睜眼瞎子,所有東西都模糊一片,所以才會將看板誤認成你。」她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海尼暗嘆一聲。這個……月兌線的小妮子。
他已經搞不清是自己玩她、或者她玩自己了!
「好多了嗎?」她輕輕問。
「我已經沒事了。」他閉上眼楮。「這麼晚了你還在工作?」
「是啊!一年一度的審核會議即將開始,我得加把勁將報告趕出來。」她輕輕伸出手,撫模他的發梢。
噢噢!多麼美妙的享受啊!言初初陶醉地想。
這麼親密的舉動、這麼黑的夜里,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想到就令人臉紅心跳。
「喬治亞他們怎麼不幫忙?」
「他們……算了。」言初初嘆氣。
即使是同性戀者,可在這資訊發達、風氣開放的年代,要找個一夜人太容易了。
他們每天可都有不同的艷遇良宵,哪像她這個老少女,無事家中坐,情郎都不來。
看出她的落寞,海尼理解地點頭。「怎麼,感情生活沒著落?」
「是啊!」心里的苦水愈積愈多,言初初忍不住地對他傾吐。「像我這種沒長相、沒身材的女人,有誰會看得上我呢?」
「你很可愛,而且身材縴細,怎可能沒男人喜歡?」海尼故意不解地說;「像喬治亞、邁可、亞瑟,你跟他們那麼好,他們投試過追求你?」
「唉,你不知道嗎?」言初初驚愕。「他們是……是……」
「是什麼?」
言初初謹慎地看著他。難道他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也不曾懷疑過喬治亞他們的性取向?
見他一臉疑問.的模樣,言初初的心里開始活絡了。
「你交過女朋友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好幾個。」海尼聳聳肩。「不過都分手了。」
「為什麼?」言初初提高警覺,若是愛上男人就不好了。
「因為她們都想結婚,我不肯!」
Yes!言初初暗地握拳叫好。
婚姻恐懼癥的男人多的是,況且誨尼還這麼年輕,不想結婚是理所當然的。她繼續追問︰「潔癖、愛好藝術、喜歡探討心靈層面的書籍?」
「還好,頭發兩天洗一次,欣賞琉璃工藝,比較愛看情節緊湊強的書。」
「對男性有什麼看法?」
「朋友、同事、敵人、競爭者。」
「沒有別的想法?」
「沒有,」他說︰「為什麼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