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低喝,停住了蕭明郎準備解開宮櫻甯纓帶的舉動,他猛一回頭,未料君應陽竟滿臉鐵青地出現在他們的寢房。
「山、山長……」張伯業慌張地拋又從宮櫻甯腳上月兌下的布靴,朝君應陽作了一揖,「山長,我們……」
「侵犯晚輩,這就是你們學到的東西?」君應陽咬緊牙沉聲喝道,一雙厲眼掃過狼狽下床的兩人,還有床上喘息頗劇的宮櫻甯,然他訝異于胸臆間起伏的,竟是一叫股想殺人的強烈沖動。
早該明白,早該攆她走!若常愈沒即時到回雲居通報,她甭說名節被毀。一個清白的姑娘家遇上這種事,最終走上的路只有自盡!
爆櫻甯感到身上一輕,猛地吸了口氣喘息著,她听到了他的聲音,也明白她……沒事了;一瞬間,她只覺至身無力,緊繃的脈絡全松懈下來。幾乎動彈不得。
「說啊!」君應陽暴喝一聲,震得兩名鼠輩渾身一震,完全說不出話來。
張伯業垂首瞄了瞄在旁的蕭明郎,嚅喃地開口,「山、山長,事情不是那佯子的……蘇友執醉了,我們只是、只是……」
「只是留她住一宿,幫她月兌衣裳,順道侵佔她的身子?」君應陽反嘴冷嘲。
「呃,是……也不是。」有人開了頭,蕭明郎很快地接了下去。「這……我們讓蘇友執睡這兒,是我們的好意;可怎知蘇友執暗示我們若覺得他美似女子,我們想做什麼都可以。」不論如何,先讓山長認為蘇念學是自願的就行。
「荒唐!」君應陽一拳敲向窗欞,先前己損的門扉不堪這樣的沖擊,頓時散了一大半,碎屑同時也扎進了他的手,然他卻渾然未知。「蘇念學行事分寸極為正派,豈會開口要求這種事?強行灌酒,帶至廂房,這也是她願意的?」
「我們……」蕭明郎臉色發白,明了再也瞞不下去了,可過去這種先輩欺負晚輩的事情他也看過幾樁,就不見山長有這次如此憤怒。足見……山長真對蘇念學有什麼,他們踫了不該踫的人了!
「求山長原諒!」也不顧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張伯業渾身發顫地跪了下去,順便也拉著蕭明郎的衣角。「學生只是一時醉酒糊涂,並非真有意侵犯蘇友執。」
「醉酒糊涂?好個借口!」君應陽說不出為何胸中翻騰的怒意如此劇烈,他早預見這種情形發生,卻不料自己有這樣的怒氣,他眯細了眼,瞪著兩個下跪的生員。「知錯能改是做士人最基本的道理,然你們卻還想利用各種理由、借口來月兌罪,絲毫不興懺悔之心;有這樣的生徒,書院何需留你們?今晚收拾你們的行囊,明日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山長,我們……」蕭明郎神色驚慌地抬頭。他們居然要被趕出書院?事情並沒有嚴重到這種地步啊!
「別說了!」君應陽厭憎地揮袖,快步地走向床榻,原想她沒坐起身,應是昏了過去,然到了床前,卻發覺她臉色蒼白、雙眸明睜,原該閃耀的盈靈褪去,倦意中夾雜著駭人的空茫,瞧得他胸口隱約一抽。「蘇念學,坐得起身嗎?」
爆櫻甯的眼皮眨了下,好半晌才將目光調到他臉上。「呃……」
「坐得起身嗎?」君應陽再間一次,語調不覺地又放軟了許多。
「我……」她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覺得連舉起手都困難,可見她剛才真將全身的力
氣給用盡了。「我起不來……」
君應陽不假思索地將她攔腰抱起,她縴薄的身子輕若無骨,虛軟地全偎在他的懷中,而獨屬于女性的馨香,幽幽地迎進他的嗅覺。
臨走時.他回頭怒瞪兩人。「你們兩個明天就走,沒有說項的余地!」
在回回雲居的路上,他沒有半句話;而她是累得說不出話。但她明白他在生氣,那抹怒意隨著沉默逐漸地一路漫開,強烈地壓進了她的心坎。
君應陽直接將她抱進她的廂房,一放到床上,瞅著她散亂的鬢發。我見猶憐的憔悴臉孔,他抿了下唇,淡淡地開口,「不會喝,下回就別參加詩宴。」
「詩宴不去……會招人嫌議。」還是好累,真是個驚魂的夜晚。
「他們要說什麼就隨他們說去,你不是同我說過,你不在乎那些閑言閑語?」君應陽撇了撇嘴。「喝到差點失身和被說些閑後,兩者相較之下哪個嚴重?」
「我怎知這書院淨是些斷袖之徒?」她很想生氣,但她累過了頭,連反駁都說得輕輕軟軟的,毫無氣勢。「書院該是靜心念書的地方,可這里的人……」太惡心了,她說不出口,更想不到他們會做出這種事!
「我警告過你。」君應陽單指劃過她的頰緣,灼灼的目光直瞅著她清麗的面容,「這里的人不是聖人︰試圖輕薄你的,不會管你是男是女。」
「違反倫綱,就該約束!」若不是他,蕭明郎那彩人又怎會認定她也是斷袖之輩?他身為山長,卻又坐視書院里的生員做出這檔子事!
「你若看不慣,你隨時可以回去。」況且發生了這種事,她再怎麼天真想考科舉,也不會再留下來了,他該慶幸她走,但卻說不出心里多了一絲莫名的感受。
君應陽擰著眉頭,申著她猶如素衣的精致臉龐。甫遇上她,就覺她不似尋常女子,就算剛才險些遭人玷污,她的眼神驚魂未定,卻強打起精神回視著他,她……
爆櫻甯被他看得尷尬,總覺得揣測不出他在想些什麼。她無意識地握了握拳。突然襲來的刺痛令她震了下,低頭望著倘血的手掌。
「你受了傷?」白色的袖底滲出暗色的血漬,君應陽捉起她的手翻開掌心,劃過的數道傷痕與碎木顯得怵目驚心。
「不礙事,方才抓壞了窗欞。」宮櫻甯皺著眉,發覺他的掌上也有血,但不是她的。可真稀奇︰,兩個人同一晚、同樣被木頭傷了手,仿佛一種不言而喻的巧合。
君應陽放開她的手,像十分熟悉她的廂房般找出藥盒,隨即折回床榻坐了下來,「我幫你上點藥,先忍著點。」
爆櫻甯咬著牙,沉默地注視他先用夾子將她手中的木刺仔細挑了出來……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有點像巧瑟在她身旁,卻又個似巧瑟那樣細心;巧瑟每回幫她處理些小傷,總皺著一張哭得比她還難看的臉。
此外。他的手好大、好溫暖,突來的暖意令她更覺剛才那場遭遇的寒酷已勸搖了她的壁壘,龜裂的城牆迅速崩毀,溫暖得讓她好想哭……
挑開她掌中最後一根木刺.她腕上的素袖卻多了數滴水痕,君應陽順著望上她含淚的眼,那份怪異的憐惜更加劇烈地在胸間翻動,「疼到眼淚都掉了?」該不會是他的手勁過大,把她給弄哭了吧、
爆櫻甯抿嘴地搖頭,藏不住聲音里的瘠 。「我……我想回去。」
她想回蘇府,回去當她快樂的小丫鬟,再也不要因蘇家懦弱的大少爺跑到這見鬼的書院來念書;這里沒有巧瑟,還一天到晚要擔心別人看穿身份,防著他做出什麼怪事,她……不要啊!
君應陽眸色黯了黯,「你總算想通,明白自己該回去了。」「我想回去,可我卻回不去……」巧瑟沒帶少爺回來跟她會面,她又怎麼回得去見老夫人?宮櫻甯愈想淚水滾得愈多。
「回不去?蘇老大人那兒我自有交代。「當初他是由她的文章決定讓她人書院,孰知來的竟是個姑娘家;就算蘇念學的母親基于惜女之心,讓她的女兒到這里念書,也不想想會造成多大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