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緣定花砌 第6頁

作者︰向吟

唉朝庭院回廊那端的一個老塾生行過禮,宮櫻甯斂眼瞧著她身後似乎又多了道影子,她不假思索地回過身,連面也不瞧地朝來者再行一揖。

「噗。」一聲低沉的悶笑,獨特的男嗓猶如最深沉的醇酒,「別告訴我,你來書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庭院里頭找天公拜。」

咦?好熟的聲音……

爆櫻甯頓了下,猛然抬頭,不覺地尖叫出聲,「啊!你——」

他果然是這書院的塾生,她怎麼這麼倒霉啊?

才發過誓一輩子不想看見他,他居然又這麼出現了。

「蘇念學,快見過山長。」執事干咳兩聲,不明白蘇念學怎麼在見著山長後。像變了個人似地。「山、山長?!」他是山長?不會弄錯吧?她想像中的山長應是退朝隱居的居士,找塊清幽之地輔佐學子向學的;所以說山長應該頭戴中帽、笑容可掬。滿頭白發,嘴上白胡垂至胸下,可他……

「蘇念學,還不見過山長?」執事很能明了宮櫻甯的反應,初次見到山長的生徒,都會為山長的年少倜儻而嚇了一跳。

「蘇念學見過……山長。」宮櫻甯十分不願地作了個揖,難以置信老夫人居然為少爺選了這個書院。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身為主持人的山長就已經言行輕佻了,在這兒習書的生徒又怎麼正得起來?

「免禮。」君應陽咧著唇,瞅著她隱忍在皮相下的沮喪,幾乎輕笑出聲,「听執事說,你在路上遭了劫,于是繳不出束修是嗎?」

「生徒並非不願繳束修,而是束修必須等門生的僕役送達書院。」宮櫻甯暗暗地咬牙,作揖的拳頭握得死緊。「但門生相信山長秉持辦學的目的在于為國舉才,豈是以束修的價兩來衡量?」

「舉才必然,十年寒窗苦讀也可成就一番事業,又何必來書院念書?」君應陽有趣地挑眉。還真想不到她的嘴倒滿利的,明著褒他、卻暗中貶他貪利斂財。

「不得明師,僅是閉門造車;听聞先生書院講學風氣開明,與先輩們相互抵礪,一席話勝于苦讀十年,」這貪財的夫子!爆櫻甯對他的反感又上升了幾分。

可她又能怎樣?要念書的是蘇家的大少爺,她只是暫時冒名頂替,在巧瑟沒把少爺找回來前,她還得繼續騙下去,免得老夫人因少爺的事勞頃。

君應陽瞅著她,暗忖本該利用她沒束修的理由請她回去,就算她有束修,他也不能丟一個女子在一群男人之中,偏偏她的機敏干擾了他的考量,若真讓她返家,似乎有一絲可惜。

他沒見過如此聰穎的女子,卻又天真得想像個男人一般立身仕途,不論蘇念學之前如何取仕,他不留她,她必定尋找其他的書院,若是被人識破女兒身,那又該怎麼辦?想到這里,右應陽心底莫名泛出一股難以分辨的思緒,連想都不敢想下去,只覺惋惜。

爆櫻甯從睫毛底下偷瞄君應陽一眼,瞧他似乎陷入沉思,恍若責在考慮是否留她,她徽牽了下唇,又加了句補充。「山長不需優煩,門生也明白‘不前無功之祿’的道理,倘若願意先收下門生,在門生的下人趕到前,門生願意幫忙執事處

理雜務,以抵束修,」

「抵束修?」君應陽咧了咧唇,瞧她身子骨沒兩斤肉,院中粗重的雜役她又做得了幾件。「可你身于骨受得住嗎?」

「山長請放心,門生看似縴弱,但不至于無縛雞之力。」

「你……還真是有心人。」君應陽一語雙關地說道。訝異于她為了取仕,不僅易釵而扮,還提議讓她做粗活。平凡女子只求安身,她卻……

「承蒙夸獎。」宮櫻甯可不容他有說不的機會,朝他恭敬地作了一揖,暗地卻又咬了咬牙。

「多謝山長成全,門生必當盡心向學,不辱山長好意。」

這女人!就這麼中了她的招了。君應陽啼笑皆非,笑睨著將腦袋朝著他的宮櫻甯。「我可以留你,但你也開始要學著書院里的規矩。」

「這是當然。」宮櫻甯低斂的唇似笑非笑扯出笑意。討厭極了,她招誰惹誰啊?等少爺一到書院,她篤定帶著少爺回去,在這種貪利的書院才學不了東西!

「你既是以雜役抵束修,自然易遭他人間論,為了讓你虛心向學,你遷至回雲居與我同住好了,學業上若有不解之處,也方便馭問。」為防萬一,他才不會放她和一般塾生同居修身閣,他可不想將她丟入狼群等著出問題。

「山長,可這回雲居——」執事萬分訝異,回雲居是山長的居處。現在竟讓個生員住進去……

「見生徒如此有心,我怎能輕忽呢?」君應陽似笑非笑地回答,「再說院內雜務繁重,夜間我若有要求,也毋需搖鈴讓雜役們跑一趟了」

「這……」執事莫名其妙地搔頭。話說的是沒錯,可僕役房又離回雲居不遠,也沒僕役開口跟他抱怨過啊!

闢櫻甯看著君應陽的表情,深知其中一定有問題,她勉強地勾笑。「山長太看得起門生了,若防落人口實,門生住在僕役房即可。」住進回雲居可不比住僕役房好,同樣必遭人議論,更何況他怪異的舉動在先,她有得防了。

「不,別以為這是優惠。」君應陽的黑眸飛掠過一絲來不及辨讀的光芒。「住進回雲居,有很多事讓你忙著的。」

又是這種話,詭譎得令人懷疑他是否恐嚇她!爆櫻甯瞅著他異樣的目光,有股寒意猛往皮上冒,表面卻硬是不動聲色。

「門生富听山長吩咐。」宮家人豈是任人欺負的,她跟他對上了!

清談之風始于南北朝,而隋唐科舉制度的興起,延至宋朝,令書院成了取仕與在野論政的重地;宋人重文輕武,文人皆以取仕做官為目標,落榜舉子年復一年地考,七老八十才考上個進士都不算稀奇,于是,私人書院里小至十五歲以下的童

生、大至白發蒼蒼的老叟皆有,同為生員。

在一群滿腦子只想著做官的男子中生活,宮櫻甯原以為很容易,誰知男子竟然可以比女子嘴碎,才到半月,閑話就可以講到她的身上來了。

他們說了她些什麼,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聞道有先後,加上她沒繳束修。一個甫來的生員能住進回雲居,受到的議論是必然的,只是……

也犯不著老用譎異的眼神偷瞄她吧?宮櫻甯忍住擰眉的沖動,投在她身上數道不具善意的眼光令她渾身不對勁,送過當堂講師要的茶水之後,她乖乖地坐回廳堂的最角落,听著夫子對漢史引經據典。

並非她無心听課,但剛來總得安份點,文人相輕這點道理她是懂的,她什麼都沒做就已落人口實,再真因求學而在堂間啟口露了鋒芒,只怕日子會更難過下去。

唉,巧瑟何時才會把少爺帶回來啊?都半個月了,難不成找不著人?宮櫻甯默嘆口氣,待外頭午歇鐘響過,她有些氣鍰地收著席生的蒲團。

「蘇友執。」

兩雙大腳停在她的面前,宮櫻甯抬頭望了望他們.只記得他們概約的輪廓,若真要她叫出名來,她半個也記不得,「各位先執有事?」

「對于方才漢史的講述,蘇友執可有任何疑問,不然為何都見不著友執發問?」蕭明郎咧嘴笑了笑,眼里有著異色。

「尚可,夫子敞理精闢簡要,晚輩只需回房多溫些書,不難理解。」漢史她早在數年前就讀通了,沒說出無聊,還是她捺得下性子。

「果然蘇友執聰穎過人,年紀輕輕就可輕易取得舉人,我們這些駑頓的兄長倒要讓你見笑了。」迎頭襲來一記暗招!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