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懷疑,我的初戀情人是你。」朱展麒呼了口氣,趁她呆怔之際輕柔地抹掉她頰上的淚水,「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媽再婚的事?」
劉穎若愣愣地頷首,卻不明白他怎麼會提起那麼久之前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發覺你是女孩子,之前我很崇拜你,覺得你比男生還厲害。可是當你哭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以後如果發生什麼事,我會保護你。不再讓你哭。」朱展麒咧了咧嘴,為她此刻的溫馴淺笑。「但你不喜歡別人把你當成女的,只希望和我做哥兒們,于是我也只能把你當成哥兒們,久而久之,我就忘了你是我的初戀情人,心中另外塑造出一個與你不同的典型,以為那就是我要的女朋友。」
「你是指……孫曦尤?」
「對,我認為她就是我想要的對象,也太過自信你不會舍棄掉十幾年的情誼,所以我沒有珍惜,光為了我自己想要的戀愛沖昏了頭。和曦尤在一起,我時刻都很緊張,但是和你在一起,我每次都很輕松。」
「可是孫曦尤很溫柔……」她每次都像潑婦罵街,他怎麼可能喜歡她?
「當然也可以說是我的自私傷害了她。」朱展麒神色飛過一絲晦黯,禁不住心中勸誘地輕攬她人懷,滿意于她這次並沒有掙扎,「穎若,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如果我能,我不曉得該怎麼做才能表達我的歉意,我真的太沉溺于自己的情緒中,不知不覺地傷害你。」
劉穎若沉默地听著他的坦白,多希望自己真的能相信他的話。「那她呢?」她明白現在他的決定選擇了她,那孫曦尤又該怎麼辦?
他也跟著靜默半晌,他的聲音才從她的發際傳來,「她明白我愛你的事實,決定不再傷害她自己,放棄掉這段早該斷盡的感情。」
好殘忍,然而她卻沒有辦法避免這種有人神傷的情況。劉穎芳低斂著眉,緩緩地吹口氣,「接下來要怎麼辦?你要追我?」
「沒錯。」他篤定地答道,又緊擁她一下,「我們談場戀愛好嗎?哥兒們。」
她又沉默了,卻沒辦法抑止唇邊蠢兮兮的微笑,「如果不來那套日夜跟監,活像以為我行為能力退化的照三餐打電話間我‘吃飯沒’、‘人在哪里’之類的蠢問題,或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朱展麒面露微笑,「我知道,我們會有我們的相處方式。」他明白她不太喜歡那些戀愛的表面模式,但他們認識那麼久了,也許不必太過注重,就算相戀,也要給彼此一個自由與喘息的空間。
「哪……好吧。」她點頭表示同意,平順地頭靠在他的肩頭,感受著那一份她從以前開始就不曾奢想的平靜,同時也感覺他輕輕地順過她的發,任暖暖甜甜的熱流漫過她的心田……
倏地,她的腦海里閃過一個疑問,突然地抬起頭,以很詭畏的眼光瞪著仍沉溺在擁抱感覺中的朱展麒。
「呃,等等,你說你沒記憶,我也沒記憶,那我們那天晚上到底有沒有做?」
在此刻,台北的某處正有個發神經的女人發出詭異的竊笑聲,手指劈哩啪啦地一連串在鍵盤上寫下某人愚蠢的戀愛秘史。反正那個笨女人欠了她一大筆食宿雜費、玩貓費、心理諮詢費和她的拖稿費用沒付清,而她也很盡朋友道義地先通知了那家伙自己打算寫他們的故事,她當然不會再客氣些什麼。
最好把他們所有的八卦糧事全部巨細靡遺地寫出來,將她這些日子受到的騷擾全轉為鈔票進人自己的口袋,否則怎麼對得起自己「錢鬼」的稱號呢?當然坐在電腦前頭狂笑的女人,正是奸詐狡猾,人稱「錢鬼」的向吟。
且說十年後……
謝子虛端正地坐在教師辦公室內,以紅筆批改著班上學生的寒假日記。由于學生們對于日記這種東西都是抱著混水模魚的作法,她當然也改得漫不經心,飛速地批空一本流水帳般的東西,拿起了朱語涵的寒假日紀開
始翻看,果然第一名的小孩就是多了那麼一份認真,連日記都寫得密密麻麻的,活像一本小說。
但是其中有一篇特別短,謝子虛不由得在那天的頁面上多瞧了幾眼。
二月十一日星期三天氣;很高興的雨天
今天我媽改姓了。
雖然我爸叫朱展麒,是個很偉大的電腦工程師;我媽叫劉穎若,也是個很偉大的小說家,別人老說他們是天生一對,可是他們平常很愛亂鬧,爸爸常被媽媽追著打,這也叫「天生一對」嗎?
我覺得我媽是個暴力狂,我爸是個被虐狂,也許這就是他們被叫做「天生一對」的原因吧!炳哈哈!
平常我媽老愛罵我爸「豬」,也會罵我是「小豬」,別人叫她「朱太太」,她也常常裝作沒听到,非得叫她「劉小姐"才行。爸爸跟我說這樣下去不行,所以他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勸我媽改姓,本來我媽都不答應,但是昨天她終于答應了,她從此以後不姓"劉」,要姓「朱」了。
這麼說來,從今天開始我們一家都姓朱,那不就是「大朱小朱落一盤」了嗎?好高興哦!
看完這篇文章,謝子虛忍不住地輕笑出聲,她咧嘴飛快地在文章尾邊批上鮮紅色的鮮明字跡——
小豬︰
「大珠小珠落玉盤」不是這麼用的。
除此之外,謝謝你告訴老師,你們家一窩全是朱(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