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苗蹙著眉回想了一下,今天不是例假日,更不是國定假日,怎麼可能放假?滿腦了的疑問全堵在她嘴邊,徘徊幾次又吞了回去。
「不問我為什麼放假嗎?」她的沉默令黑翔冀焦亂地爬了爬頭,氣惱她真可以消失得那麼干淨,卻又善盡了她身為影子的責任,到最後只有他一個人在心痛。他口不擇言地企圖傷害她,用著冷淡而嘲謔的語調說道︰「我今天要陪曉彤去試婚紗,所以不用這麼早叫我。」
試婚紗?綠苗淺短地抽了口氣,早已疼得麻木的心髒又狠狠地被劃下一口,原以為傷痛可以在那一夜的淚水中哭盡,然而她還是……
听著黑翔冀驀然掛掉電話的長鳴,綠苗無法自抑地閉上眼。呵,回到正常的生活,現實竟是如此殘酷,她忍下痛楚善盡影子責任的同時,曉彤姐卻帶著滿身的喜悅將嫁給翔冀,而她,短短數天內竟變成了隔夜的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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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睨著吳曉彤穿著一款款白色的婚紗在他面前走來走去,綠苗說不出心中有多麼難受。隔著遠遠的一條街,她仍盡著身為影子的責任,然而這份責任來得如此苦澀,讓她無法忽視內心深處的悲號,她其實痛恨做一個影子,痛恨她居然為了影子而不敢去追求她真正想要的幸福。
沒見過那麼美麗的曉彤姐,也沒見過那麼美麗的婚紗,她記得她在結婚的時候,身上穿的僅是一件簡單的白色滾碎邊洋裝,樣式古舊得幾乎讓幫他們證婚的人愣傻了眼,但只有當事人心中才明白,那是一場方便的婚姻,而婚姻里頭神聖而類似影子訓誡的承諾,她早就根植在心里,壓根不需婚姻一紙薄薄的背書。
最綺麗的幻想里,也不會想過她是否有機會能穿上那樣的婚紗啊!
欣羨地瞅著吳曉彤換上各式典雅高貴的婚紗,綠苗幾乎快忘了她的視線應該停留在黑翔冀身上,若她能多分點注意,必定可以察覺到他斜倚在椅上的修長身軀隱含著不耐的前兆,也可以察覺到同樣在店外,有個做逛街樣的金發男子不時探頭探腦,將眼光瞟進店里。
「冀,這件好看嗎?」身上穿著厚重的禮服,吳曉彤拿著另一套禮服在落地鏡前比照,得到黑翔冀面無表情、千篇一律的頷首,她微慍地蹙起眉頭,自發性地將禮服丟給在旁邊的試裝協助人員,「這件樣式太呆板了,尤其是那個領子,會把我脖子短的缺點暴露出來。」
「那這件怎麼樣?」瞧大貴客不高興,試裝人員趕緊又找來一件全新的禮服暗自叫苦,這對準新人簡直難以侍奉,女的東挑西挑,眼光高得嚇死人還不打緊,男的完全不理,臉色難看得倒像準備進棺材,哪有這麼陰陽怪氣的準新郎?
「不行,這件太素了,依我的型根本不適合。」她連試都沒試就否決掉了。
倒是黑翔冀的目光在那件禮服多停留了一會兒,寬大而微露香肩的船形立領、米白色的緞質上衣,腰側由片片的薄紗輕泄而下,並沒有多余的緞帶或裝飾,僅在輕紗的邊緣淡淡地渲染上一層翠綠,意外的惹人心冷。曉彤說得沒錯,如此素雅的衣服並不適合她艷人的臉孔,真正適合這樣典雅而俏麗婚紗的人是小苗。
發覺自己居然在腦中描繪著綠苗穿上這身婚紗是什麼模樣,黑翔冀此時才猛然發覺她成為他的妻子時,身上居然穿著一件和婚紗差了十萬八千里的破舊洋裝嫁給他,仔細地搜巡過他的記憶,回憶里,她總是對他沒有任何要求,然而他卻疏忽了那份對少女的縴細,這些年來他沒有送過她任何東西,甚至結婚時的棒花都沒有。
除了她的奴性,小苗究竟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嫁給他?黑翔冀蹙著眉頭,低聲提醒將要把禮服拿開的工作人員,「把那套留下來。」
「留下來?」總算得到他的一點反應,吳曉彤詫異地回望他,「冀,可是那套並不好看啊!」
黑翔冀揮了揮手,神情有些不耐,「我買了。」
「冀!」該不會真的要她穿那套上禮堂吧?吳曉彤趕緊提出反對,「那件禮服腰太細了,我看了就知道我穿不下。」
「你當然穿不下。」黑翔冀的笑意里有著冷冷的嘲弄,「再過兩個月,你的身材會讓你連睡衣都穿不下。」
吳曉彤倒抽了口氣,臉色驀然刷為慘白,「你……」冀知道了?!她瞞得那麼辛苦,連約會時也僅量避開她反胃的征兆,況且他們從她回國後並沒有同床,為什麼冀會……
「或許女人心我模不懂,但是女人的生理情況我一瞧便知。」事實活生生地擺開在兩人面前,是那般血腥。黑翔冀冷淡地諷笑,「而我明白你的個性,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你不會一回國就急著和我結婚,急著這麼快結婚的原因,只在你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你必須在我看出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之前,讓他冠上我的姓氏。」
心里十分清楚她不可能瞄他太久,冀的精明她早就明了了,吳曉彤頹然地跪下來,陣中含滿淚水,「冀,你不要、你不可以……我明白這是我的錯,但是千萬不要不娶我,我……被一個男人騙了,他說他要娶我,然而我卻發覺他早就有了老婆,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怎麼辦?我不要他成為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于是你就找我當冤大頭?」黑翔冀冷冷地笑著,「結婚上了我的床,懷著另外一個男人的孩子,然後告訴你自己你得救了?」
「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辦法了啊!」淚水花了吳曉彤臉上的妝,她跪在他的眼前,狂亂的口吻幾近哀求,「求你和我結婚,否則、否則……」
「否則你就死給我看?」黑翔冀冷酷無情地短短淺笑了幾聲,笑聲里有著難以置信,「吳曉彤,你居然能這麼自私、這麼天真,相對于你,小苗退讓了她的位置,你說她又該怎麼辦?」
「她是你的影子啊!」吳曉彤無法自抑地大吼。
黑翔冀深邃的眼神微黯了黯,眼眸的深處向著無可復加的悲慟,「沒錯,她是我的影子,但也是我的妻子,在同時,我也願意成為她的影子。」
瞅著黑翔冀如此異常顯露出內心情緒的眼眸,吳曉彤明白她幾乎沒有機會再掙回他了,慌亂襲上她的理智,她摒棄自尊地抱住他的褲管,儼如溺水者抱住最後一塊求生的木板,「不,你不能……」
「你對Janny做什麼?」一直在店外徘徊的金發男子終于沖進店里,無視于其他人的驚愕,一口德國腔頗濃的英文咆哮而出。
「Van?!」怎麼也料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吳曉彤抬起淚痕交錯的臉。
「Janny,你沒事吧?」Van灰眸充滿警戒地扶起跪倒在地的吳曉彤,臉上滿是對黑翔冀的肅殺之意,「你就是Janny在台灣的未婚夫?」
黑翔冀微微地扯了扯唇,對這種妒火中燒的男人絲毫不放在眼里,「如果你有身為一個男人的膽識,就別讓你的女人帶著你的孩子嫁給別的男人。」
這種話無非是一種挑釁,Van的怒火剎那間高漲到無可抑止的地步,他迅速抽起藏在腰間的瑞士刀,狂喝一聲就朝黑翔冀的身軀刺過去。
原本黑翔冀可以毫不考慮地避掉這充滿殺機的一擊,然而隨著一聲熟悉的尖叫與隨之而來的馨香氣息,卻教他震碎了所有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