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把頭?」突然听到他的聲音,聶夏萌愣在那兒環視四周,她不會錯認那個溫柔的聲音,「你在哪?你在這里對不對?」
凌睿堯微微地笑了笑,並沒有現身在她的面前,他明了現身是容易的,但是對夏萌只會造成更大的傷害,他不能現身,他也不應該回覆她更多的話,就讓她認為是偶然間的風聲吧。
「你在這里是不是?回答我!」聶夏萌朝著冷清的空氣大吼,然而卻等不到他的回應,她慌忙地在四周轉著,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的蹤影,「拖把頭!」
凌睿堯鼻尖充塞著酸楚的感覺,情不自禁地又對她多說了一句話,「走吧,不要留戀,待在他的身邊。」
聶夏萌聞言淚水如泉水般地落下,他要她走是嗎?他不要見到她再為他留戀,他要她待在……聶夏萌連連地抹著自己的淚水,哽咽地跪坐了下來,「拖把頭,你接受了是嗎?你……」
說不出她心中沉積許久的愧疚被瓦解後的感覺,取代罪惡感充塞的是對他滿滿的感激,聶夏萌微微地抿著嘴角,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謝謝……」
***
「嗯,看你的情況還不錯嘛。」伴隨著聶夏萌回到醫院,凌睿堯伸長了脖子瞅著樊散東被開腸破肚的景象,微微地點了個頭。
「在我開刀的時候,你就不能閉嘴嗎?」樊散東不曉得原來靈體可以在被麻醉的時候感覺到外面的事物,可是他就真的是待在自己的體內,透過眼瞼直視著飄在半空中的凌睿堯。
「哎呀呀,你就不能開心點嗎?你現在正在‘開心’耶。」
凌睿堯賊賊地咧開笑容,令樊散東忍不住想一拳揍歪他。
「閉嘴!」樊散東氣憤著他只能留在體內,被麻醉的卻不能听他的使喚,「看我被人宰割是那麼好看
的事情嗎?你干麼不死回你的墳墓里?」
凌睿堯無辜地努了努嘴,「夏萌跑到我的墳前為你哭得歪七扭八,教我怎麼忍心好好睡覺?好歹也來看看你的情形,免得你掛掉了我又得另外找一個人。」
「夏哭了?」樊散東聞言靜默了一下,「告訴我,我會死嗎?」手術已經進行了好幾個鐘頭,他幾乎認為這場手術他能戰勝的機率沒有多少。
「小狼狼,你是個禍害,怎麼死得了?」凌睿堯無聊地扯了扯頭發,「我都知道了,原來你這家伙十惡不赦,早知道就別找你,瞧夏萌陷得這麼深,現在想換人都來不及,況且幸好你也沒將夏萌耍著玩,否則就算你死不了,我都會想辦法讓你死得很難看。」
樊散東冷哼了兩聲,「謝謝你的好心。」想起把凌睿堯找來這里的聶夏萌,他不禁擔心地攢起眉頭,她現在一定很為他擔心吧?「她人呢?」
「在外頭等著,看來她是當不成醫師了。」凌睿堯短短地嘆了口氣,「算了,當不當醫師都不是問題,當個古董店老板娘也不錯,不用成天承受壓力。」
他笑了笑,「這話的意思是,你決定把她交給我了?」
「如果沒見你喝下戀夜的那杯毒荼前,我還沒辦法決定,但是你喝了,我也沒話好說。」凌睿堯停頓了一下,嬉笑的眼神轉為專注,「你會好好對夏萌吧?」
「倘若再問這種問題,我就翻臉了。」樊散東語氣十分緊繃,他不是個喜歡吐露真心的男人,口頭上隨便和女人說「我愛你」,卻從來沒有一次真心,然而夏是特例,他才不願別人懷疑他的心意,「你不是往後可以查證嗎?何必問我?」
凌睿堯搖了搖頭,「哎呀,很可惜,我很忙的,沒有時間再多留了。」將夏萌交給樊散東後,他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他還得回去天庭受罰咧。
「你會走?」樊散東意外地發覺自己的心里多了一份不舍,雖然凌睿堯算是他的情敵,但他卻在不知不覺中將凌睿堯當成自己的朋友,有這樣像朋友的情敵,也算是一種諷刺吧!
凌睿堯遺憾地苦笑,「不能不走,不過這樣對你不挺好的?你大可以一個人放心地擁有夏萌,不用擔心我隨時會從哪個地方冒出來偷窺。」
樊散東沉默了下,實在被凌睿堯這個家伙的善良給打敗了,他微微地笑了笑,縱容自己對凌睿堯產生好感,這也是自己應該感謝凌睿堯的回禮,「在你走之前,你可以去看看她,我想夏需要你的一聲告別。」
凌睿堯垂下眼瞼思忖了好一會兒,然後微微地從心底泛出一個微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現身對你們之間投有好處,就讓她永遠當我已經離開了吧。」
「夏說得沒錯。」樊散東搖了搖頭,心里無法對這個男人產生負面的情緒,凌睿堯純潔得無可比擬,簡直是世上少有的怪胎,幸虧他死得早,否則鐵定在這世上嘗盡痛苦,「你這個家伙,還真是個天使。」
「哪里、哪里,等我去裝了翅膀才算數。」凌睿堯緩緩地朝樊散東笑開了顏,如他七年前對每個人所展現的陽光笑靨。
***
一個月後,聶夏萌依舊莽莽撞撞地奔過走廊,耳際的短發飛揚過空氣,經過轉角時她不留心僮倒了一個路過的行人,她連忙停下腳步,回頭朝那個受害者道歉,一面幫那個人撿起散落滿地的病歷資料,「對不起,我有急事,我……」咦?這份病歷上的名字……
「聶醫師!醫院里頭禁止奔跑,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嗎?」被撞得頭暈腦脹的小護士揉了揉腰,望向聶夏萌一臉驚愕的神情。
「這份病歷是什麼時候的事?」聶夏萌拿起她手中的病歷在小護士眼前揮了揮,氣勢頗有快把人吞下肚的樣子。
「今天早上從掛號處收過來的,要送到婦科去確定時間,干麼問這個?」
聶夏萌急急地跳了起來,又像來時飛速地離開。
小護士有些傻眼,連忙緊跟著迫上去,忘了她才說過醫院里不準奔跑的規定,「聶醫師,把病歷還我啊!」
等她追到聶夏萌的時候,聶夏萌正掛下電話,舒了一口氣地將病歷撕成兩半,小護士下巴差點掉了地望著她嚇人的舉止,「聶醫師!那是……」
「就當我瘋了,好嗎?」聶夏萌恍若未聞地快步走向樊散東的病房,她實在不能了解為什麼會有這張病歷的出現,如果她沒有恰巧撞倒小護士……
為什麼呢?他們明明是那麼地恩愛……
「一大清早見到你把眉頭攢在一起,我寧可看著你對飲料機傻笑。」樊散東舒適地躺在病床上,眉頭也跟著她緊皺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聶夏萌微微地搖頭,「沒有。」一切都還來得及,她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真的沒事?」見她一接近病床,他毫不猶豫地伸手將她攬進懷里,深深嗅進她的體香。要不是夏堅持要他待在病床上,他早受不了這種無聊的生活逃院去了。
「樊……你認為兩個人之間的愛情,會不會連小孩也容不下?」除了如此,她無法另作他想,她不能想像一對結合七年的夫妻,竟然要拿掉自己好不容易擁有的親生骨肉。
樊散東深邃的眼眸瞅著她煩惱的神情,忍不住在她的頰上偷啄了一下,「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據我所知,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像我一樣,愛著你的同時也接受過去你愛的那個男人,因為感情是獨佔的,所有如果有太過恩愛的夫妻不要小孩,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但是……這樣好奇怪。」聶夏萌面紅耳赤地听著他的肉麻話,實在不能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總能在談論別人的時候,或多或少地提醒著他愛她,而每每當他說出這些話,她的心就一次比一次不听使喚,微甜的感受鼓噪著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