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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魂戀人 第4頁

作者︰向吟

凌艾荷瞅著母親如喪失神志地奔過辦公室,卻被幾個勸阻的隊員用力攔下她的身子,她拼命地嘶吼尖叫,對所有想阻止她的人拳打腳踢。辦公室里的聲音亂成一國,凌艾荷依稀尚可辨認出那些人在勸母親別太激動,以免進了危險範圍內會令自己跟著恐懼,最後以悲劇收場。

悲劇?呵,什麼是悲劇呢?而讓她繼續逼著自己活下去就是喜劇?他們不明白自己一心想死啊!凌艾荷望著悲憤的父親也加入了阻止母親的行列中,在辦公室里還有其他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人——老二,櫻歇,老五,老劉……全都以難以置信的眼光瞅著她,恍若不相信站在外頭的人正是最不可能自殺的她。

凌艾荷可悲的發覺在這種時刻,她居然冷血地望著她的家人,雖有滿腔的愧疚,但她並沒有打消她想跳樓的念頭。就是這麼回事吧!凌艾荷苦澀的暗忖,因為她訓練自己變得無情,于是她的情感也跟著消失了,眼里看到的只有利益;誰對她有利,她就和顏悅色,但當多年的情感與她的利益相沖突時,她卻會毅然地割舍所有的感情,選擇利益。過去她的眼里只追逐著名利,以至于忘了其他的東西……

這就是名副其實的冷血,不是嗎?她淡淡的牽起因了解後而嘲弄的淺笑。

「你仍然很平靜。」這倒令人嘖嘖稱奇了,他靜靜的瞅著她臉上泛起的古怪笑容,她的沉靜和身後的吵鬧成了明顯的強烈對比。好似四周的人愈亂成一團,她的心就愈定,她將所有的事物拋到最遠的角落,或是只要裝作看不到,她就可以放心做她想做的事情,就連像跳樓這檔子事也是。「他們不是你的家人嗎?或者你懷疑自己的出身?」太怪了,哪有人看到自己家人後,還這麼若無其事的?

「沒有必要存疑,從我在我母親胎里的那一刻起,我的成長紀錄從沒斷過,」他的揣測真是可笑。老爸愛老媽至深,她又是老媽第一個孩子,到現在老爸還會在和她爭吵後,不時地將二十幾年前老媽懷著她的錄影帶調出來看,一面哀悼她在長大後竟會變得如此不近人情。

「大姐,不要做傻事!」在辦公室里的凌睿堯慌亂地對她吼道。他看得見……他看得見大姐的身邊有一團浮在空中的黑影,大姐的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和那團黑影對話,神情自然而平靜。問題是其他人沒有他那麼強的感應,他明白那團黑影是什麼,他曾在某些將死之前的人身邊看過相同的影子。那樣黑暗無邊的恐懼涌進他的心頭,那道黑影恍若從地底深處浮出的幽冥……那時……死神嗎?要來帶走大姐……

「那我倒很懷疑你話里的真實性,你若不是真的對你的家人冷血,就是你的個性里少了感情。」他望了望窗內個個焦急不堪的凌家人,淡淡的扯了扯唇,強烈的疾風吹得他身上的黑袍不斷的翻覆著,身後的衣擺揚過他的背,一瞬間猶如黑天使般的羽翼,張牙舞爪地朝世人顯示著墮落天使路西華的存在。

凌艾荷充耳不聞凌睿堯的聲音,她發覺自己對黑衣男子產生的興趣居然和她要跳樓的決心不相上下。她唇邊淺淺勾起的笑意更深,眸子里淨是波紋不興的寧靜,「要死的人要感情干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死人不是沒有感情,而是沒辦法明顯的表露出感情。有沒有感情和要不要感情不同,當你深處在無盡的黑暗中,你就會明白你放棄掉的是多麼珍貴的東西。」

「跟你談話很累。」凌艾荷深深的嘆了口氣,順便張開雙手伸了個懶腰,她感覺到她的動作連帶地讓辦公室里的吵鬧聲靜了下來,背後每雙灼熱的眼光炙得她的背隱約發疼,似乎怕她張開雙手後往前一跳,將所有人的心跟著摔碎。但她沒有那個意思,凌艾荷察覺自己的內心幾乎有一股想笑的沖動,「你說話的邏輯總讓人有種錯覺,仿佛你很了解什麼是死亡,也親眼見過不少人死後而後悔不已。」

「我是見過。」簡短的回答仍未清楚的表達出他的身份。

「那麼,」凌艾荷瞅著他平靜的表情,「死亡是什麼?」

他笑了笑,「這是個很難解釋的問題,有人認為死亡就是一切的終止,也有人認為死亡是另一個新的生命旅程的誕生。你認為是哪一種?」

「你想得到宗教上的答案?還是哲學上的答案?」凌艾荷技巧的反問回去,見他的眼神仍舊帶著迷般的平靜,她微微聳了聳肩,「我沒死過,所以我不知道答案,不過,所有對這個問題提出看法的人也沒死過,也許想得再多也不夠真實,並非正確的答案。但你說你要我當替死鬼,足可證明你已經死過一次,對你來說,死亡是一種毀滅,還是一種再生?」

「意外也好,等待死亡的人也好,就算再怎麼堅強冷漠的人,面對死亡時總無法克服心理最深處的恐懼,你不怕嗎?」他懷疑她為什麼還能那麼輕松,她明白死亡究竟是什麼嗎?

「怕?我當然會怕。」凌艾荷毫不猶豫地回答,「當每一個新的事情需要我的決定時,我總會害怕,怕事情不如我想象地進行,怕我做了錯誤的選擇。但人面對未知的事物總是害怕,其實很傻,不對未來迎戰就退縮,只會讓自己一再重復著過去錯誤的行為模式,然後怨恨自己。與其如此,我寧願面對我不清楚的事情,讓自己去做自己從來沒做過的事。」

笑容從他冷峻的臉上消失,他的親和力在剎那間也隨著他的笑容而失去了蹤影,面無表情的英挺五官刻鑿出他的冷淡,「死亡不是一種游戲,走上了這條路,你就沒有其他的路可退。」她的論調令他不悅,之前的好心情也一筆勾銷。

凌愛荷挑戰性的目光迎上他的注視,同樣的嚴肅與沉穩,「我不把死亡當成游戲。」她知道自己惹怒他了,但那又如何?她也不需要去承擔他的怒氣。

「老大,你見鬼地在那里干麼?」凌艾荷的頭上傳來凌睿唐憤怒的叫聲,他不信,他真的不信,他家最堅強的女強人竟然要跳樓!原以為大姐只是一時承受不了壓力,未料他卻見到她一個人朝著空氣對話?大姐瘋了嗎?

凌艾荷抬頭向上一望,凌睿唐結實的身軀代替了上一個從吊索滑下企圖救她的隊員,在強風的吹襲下不住的擺蕩,「老二,你見鬼的沒事掛在上面干麼?」她故意學著大弟憤怒的口吻說道。她在心底暗嗤了聲,覺得有時人總會為了很多事情而做出可笑的舉動。她戲謔地給他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我在乘涼。」

她沒瘋。凌睿唐暗暗的呼了口氣,但他不容多想大姐異常平靜與詭異究竟是從何而來,他快手快腳地攀下繩索,一面朝她發話,「老大,那里很危險,站穩別亂動,我過去陪你吹風。該死的,你選這什麼鬼天氣‘乘涼’?要乘涼等夏天再來,冬天晚上實在太冷了,你想被凍成冰雕嗎?」

姐弟倆詭異的對話令黑衣男人禁不住地笑了出聲。

凌艾荷覷了他一眼,發聲阻止老二爬下來救她,「這里太涼了,你還是回去抱暖爐!否則可能會把你拖下去,那時候我們兩個可能不會變成雪人,倒變成兩個爛西瓜。」

凌睿唐的眼神閃過一絲慌張,但他很小心地掩藏了起來,「老大,雖然我不說你,可是你的舉動已經快讓爸媽瘋了,你想見他們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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