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同,你明明對倪瓔歇動了情,卻硬要把她當妹妹,天曉得她的心里想些什麼,才能纏著你那麼久還不放棄。你或許看多了同志間強烈的愛情,所以認為全天下的愛情都該像他們那樣,可是同志間生死相許的戀情,多半是因為他們要經過更艱難的克服,不管是社會眼光或是心理上的調適。我們明白同性間的戀情得來不易,于是我們更珍惜彼此,你絕不能用看待同性的眼光來對待異性,那不公平。」
一口氣講這麼多,他到底懂不懂?杰利瞅著凌睿晨深鎖著眉頭,他似乎仔細地逐字過濾自己所說的話,杰利深深地吸了口氣,兄弟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當我們沒緣做情人,但做兄弟總可以吧?倪瓔歇那女人雖然怪了點,但是我看得出她對你是真心的,別再傷害她了,否則等哪天她跑掉了,你才覺得惋惜,後悔莫及時,誰也幫不了你。」
凌睿晨苦惱地揉了揉眉間,他真的愛她嗎?他確定她的愛,也習慣了她的愛,當她說她愛上老四時,他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慌,生怕她眼里的男人不再是自己,于是他憤怒,整天任毒蛇般的爐意啃噬他……這就是愛嗎?心里某一部分始終被烏雲籠罩住的地方開始清明起來。
是,他愛她,原來那些憤怒,焦躁、疼惜、嫉妒,都不是他用上一千種借口解釋的歪理,他愛上那只嬌饒多變的小狐仙了,這絕不是姊妹之間的感情,見……見鬼的!陌生的喜悅與愕然令他的下巴差點不自覺地掉了下來,十足十遲來的戀愛中男人傻親戚,他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平穩住雀躍的心情,愣愣地瞪著杰利。
「來找我做Men’stalk還可以吧?」唉,全天下到哪找他這麼好的男人,失戀了還幫他的情敵說話。杰利無奈地笑了笑,他真是個爛好人,爛得明白該他的總有一天是他的,不該他的強求也沒有結果。
凌睿晨緩緩地領首,還是處于震驚的狀態中。
杰利瞧他不修邊幅的樣子,一夜未刮的胡須外帶兩個黑眼圈。被他抓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唉,他不禁感嘆,螢幕情人遇上愛情難關,也不過是一個尋常男人的模樣啊!杰利譏消地泛起一抹微笑,笑他的狼狽。「我看你的感覺糟透了。」愛上人是件很糟的事嗎?自己看不見得。
「是有點糟……」他仍未適應這種全新的感覺,他……還是愛上人了……早該在昨晚盛怒後襲來的倦意,現在倏然地涌上他所有的知覺,他眼皮沉重地蓋上,往後朝他招喚的沙發倒下去。幾個月來壓在他心中的沉重壓力終于找到答案,解放後的輕松竟是如此無法言語的美妙,凌睿晨傻傻地咧開微笑,他愛上倪瓔歇,難怪……
「喂,你嚇昏啦?」杰利難以置信他竟然倒在自己的沙發上,杰利推了推他的肩膀,卻發覺他竟以神速的速度睡著了?不會吧?上一刻他還像個白痴般地呵呵傻笑,下一刻居然可以馬上和周公見面?杰利又推了推進入沉睡狀態的他,「你要睡回家再睡,別睡在我家。」
凌睿晨的反應僅是懶懶地揮了揮手,轉身又睡地的。
杰利瞠目地瞪睡得像死豬的凌睿晨半晌,咕噥地拉過他的手靠到自己肩上,然後把他丟到床上去。自己到底該怎麼說這個新出爐的兄弟呢?簡直考驗自己的定力嘛!自己願意和他做兄弟,可不代表自己對過去追求過的男人就沒有性趣。
杰利歪了歪嘴,若有所思地咧開一個邪惡的笑容,好吧,他要在家里睡也可以,他自己都還沒睡飽呢,兩個人睡一張床是有點擠,但還是可以將就啦!惡作劇的念頭竄起,他開始動手月兌兩人的衣服,全忘了愛情在仍不確定的時候,其實脆弱的不堪輕微一擊。他壞壞地想,嘿嘿!倪瓔歇,有本事你就找過來,誰教凌睿晨愛上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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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凌睿晨仍是個同性戀!
倪瓔歇用力地捂住雙唇,臉色蒼白的泛出青意,她咬住舌根,嘴到舌間的血味,即使拼命平穩呼吸,仍無法阻止她狂笑的沖動,過度壓抑令她的全身發著劇烈的顫抖,她兩腿發軟地跪坐在門邊,身子靠住門邊的一角,狂涌而出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她親眼看見兩個男人在床上共眠的殘酷景象。
她訝異于自己一點也不生氣,是的,她沒生氣,她的憤怒早隨著絕望一起入土了,如果埋得深就可以忘卻痛苦筋骨的絕望,她寧願跟著埋進去,永遠不見天日。她早該曉得的,不是嗎?一直以來都是她自己騙自己,相信他並非真的迷戀男人、相信他可以愛上女人,相信在真心付出後總有一天他會將她放在心底……
倪瓔歇近乎抽搐地猛吸了口氣,半似嗚咽地壓下喉中陌生得可怕的怪叫聲,她的心只剩下撕裂後的茫然,忽高忽低的歇斯里笑聲在她耳邊嘲弄,她恍惚地明白自己還是笑了,在她的心被逼到絕境的時候。
「瓔歇!」熟悉的高揚嬌笑聲沖進他的睡夢之中,驀然拉緊了他所有的神經,凌睿晨震驚地飛速從睡眠中清醒,四處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想確定她的笑聲只是來自于他的惡夢。他凝起的視線落在門邊縮成一團的人兒,他臉色大變地跳起身來。是真的!倪瓔歇在笑。
抖落的被單傳來一絲涼意,但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赤果,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狂笑不止的倪瓔歇身旁,用力地摟住她厲聲命令道︰「瓔歇,不準再笑了!」酒呢?他用眼楮梭巡陌生的擺設,這才發覺這不是他的房間,然被自己大嗓門吵醒的男人揉著睡眼從自己剛才躺的床上坐起,杰利光著胸膛……凌睿晨先是錯愕,而後再將視線調到自己身上,自己也是——一絲不掛?!
襲來如冰雪般的恐驚與不信令他更加使力地摟著懷中顫抖的軀體,他感覺得到她全身的冰冷,連他的心也寒了。凌睿晨瞅著起身的杰利,不能確定杰利在他睡覺的時候是否……黑眸中燃起狂熱的恨意幻化成毒蛇般的殺機,他想沖過去殺了杰利,但倪瓔歇的笑聲令他的心全充滿恐驚,他唯一想到的僅有停下她的笑聲,他朝床上的男人暴吼出聲,「酒呢?拿最烈的酒過來!」
「什麼?」杰利困惑地搔搔頭,顯然仍停留在剛睡醒的狀態,迷迷糊糊的。他沒听過睿晨吼人,更甭論他未曾見過睿晨如凶神惡煞般的表情,而……倪瓔歇是怎麼回事?她怎麼一直笑?他原本的預料,倪瓔歇應該是拿把菜刀追殺他們兩個,或者是像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大聲尖叫,好奇怪……
「快拿酒來!」凌睿晨吼得杰利緊張地從床上摔了下來,他才不管杰利是否摔得頭暈目眩,他恐慌地搖著倪瓔歇的肩頭,咬牙切齒地吼著,「不準笑!瓔歇。」
倪瓔歇宛如失了神的布女圭女圭,無力的肩頭任他搖著,狂亂的笑聲未曾停歇過,她的氣息因他強烈的搖晃而岔了氣,笑聲間夾著猛烈的嗆咳聲,不管是笑聲或干咳聲,她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反應。
凌睿晨發覺她嗆氣後,驚慌地停下手邊搖她的動作,狠狠地將她摟在懷里,臉色蒼白得如她一般,「別笑,別笑,不要……求求你別笑,瓔歇,別笑……」恐慌糾住他所有的思緒,狂猛抽痛的心藏在他的胸膛間雷鳴地躍動,他不要她笑,他害怕她崩潰,害怕他會因此而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