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艾羽愣愣地抬起頭,望進他認真的眼眸中,心底的駭然實在不下于當初得知吸血鬼不是傳說的時候,載滿不明的恐慌與某一部分的認同,她顫巍巍地開口,「你……真的是?」
雹震華外勾起嘴角地頷首,將她失措的神情進收眼底,「你總算願意承認了,倘若你還在鑽牛角尖,也許我該考慮請族人在你的面前吸血。」他是在口頭上說說,但此法絕對不可行,尤其是在他訂下血族之人不可擅自吸取人血的規定後,他若真找來一個人證明給她看,往後這條被族人奉為天條的法令將成了一條垃圾。
「真的嗎?」凌艾羽半信半疑地又問了一次,可她明白這次問也是白問了。許多事都擺明在她的眼前。從小弟的警告、這個怪男人不尋常的進食習慣、他過人的力量和速度、還有她在血月牙島上每餐難以入口的食物……答案幾近呼之欲出。
她努力地搖了搖頭,想要將這堆她從沒信過的事情弄個明白,但他為何故意不讓她走,太危險了,他該不會是想把她當成食物,讓她死得明白後殺人滅口吧?啊!凌艾羽驚慎地望著他放置一旁的餐,悲慘地望著上頭的菜色,這……這該不會是她「最後的晚餐」吧?都是素菜,不要啦!哪有人臨死前吃得這麼寒酸的?
「在想什麼?」真是奇怪,她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了。
「我……」凌艾羽眉間一蹙,「我要吃……水果蝙蝠湯。」
水果蝙蝠湯?難道她真的想找死嗎?
雹震華難以置信地瞪著凌艾羽,她一臉認真的表情,真令他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她當真在一個吸血鬼的面前要求喝「水果蝙蝠湯」?他挑高了眉梢,「你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麼?」答案若否,那她當真可能被事實給嚇著了。
「我當然明白,我說的是我想喝水果蝙蝠湯。」凌艾羽很篤定地說道,開口要求原先是因為自己臨時想不出有什麼喜愛的食物,可以代替餐盤上提不起她胃口的東西。但是等到她想到的東西一出口,這才發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傳說中吸血鬼可以變身成蝙蝠,而她……呵呵!她在心底竊笑,將他臉上慍怒的表情盡收眼底。氣死他也好!誰教她死得冤枉,她真佩服死自己了!
雹震華的面容當場變成土色,「你真的想讓我把你吸干嗎?」還敢說!這女人八成瘋了!
「吸啊!」凌艾羽索性把脖子伸得長長的,「反正早晚都要被你們吸干,送給我吃的‘最後的晚餐’又這麼沒誠意,進一堆爛菜來,小姐我沒興趣吃完人生中最後一頓了,你干脆就直接把我吸干吧!」
雹震華這時才注意到餐盤上的東西果真貧乏得可憐,僅是一小盤生菜沙拉,還有管家熬煮的炖菜,他立刻明白了她生氣的原因,而且他也為此感到有些慍意。堡里多的是山珍海味,而他離開前也再三矚咐族人要善待她,結果他眼前看到的東西是什麼?他不在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招待他的客人嗎?他眯細了眼瞅著凌艾羽,「我不在的時候,尚恩他們存心虐待你?」難怪她會不滿。
「尚恩?」凌艾羽反倒有些莫明其妙了,干尚恩什麼事?搖了搖頭,「尚恩對我很好啊,血月牙島上對我最不好的只有你。」他憑哪一點去揣測的啊?除了對那個妖燒做作的辜雪儂頗沒好感之外,她和島上的人感情可好得很咧!
雹震華當場面色的鐵青。這女人當真是想把他氣死嗎?居然對于周遭人的虐待不出口抱怨,反倒以此指出對她最不好的人是他!她根本不明白他帶她回來後,要承擔住多少責備與希望的眼光。他強自壓抑住想將她搖到骨頭散掉的怒意,銀瞳閃過暴風雨前的陰霾,為了不將他心中所想的付諸于現實,他站起離開她的床邊,「我去幫你換些能吃的東西。」
凌艾羽更加奇怪地擰起眉,沒有經過考慮地就拉住他的衣擺,「耶?你好像在生氣耶?氣我嗎?」他真的很奇怪,她又沒有說什麼事情可以讓人生氣的啊!可是不知怎的,她突然發覺自己不喜歡看見他生氣的樣子。
雹震華低頭瞧進她毫不保留私人情緒的眼楮,微微地蹙了下眉,「你總是這個樣子嗎?」
「我听不懂你在打什麼啞謎。生氣就是生氣,氣我也就算了,何必用心去把所有的憤怒埋在心里?悶久會生病的,想對我發怒就可以罵我,我不會在意這一些。可是將怒氣遷移到無辜的人身上,就是你不對。」凌艾羽聳聳肩,「況且我壓根就不知道你生氣的原因,為這種莫明其妙的事情發怒更表示你修養不夠好。」
「我對你已經極度容忍了。」耿震華暗暗地咬牙,「遇上你這種人,就算是聖人也會發怒。」天曉得他居然有這麼大的耐心同她在這里雞同鴨講,她到底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上一句話和下一句話幾乎連接不起來,要听懂她的話,還真得費一番心思。
凌艾羽賭氣地別過頭,「隨你怎麼說,反正你把我當食物,何必听得懂‘食物’在講些什麼。廢話少說,你打算哪時候才要把我吸干?我可不想一天到晚擔心,我還不知道死期是哪時候,你最起碼好歹也給我個日期,讓我有心理準備,最好馬上就把我給殺了,免得我還要多受恐懼的煎熬。」
雹震華嘴角抽動了下,「你很想死?」開口閉口就要他殺她,她真的不想活?
「那你又想死嗎?」凌艾羽翻了個大白眼,「我沒有自殺的理由,今天是你把我關在島上,我的生死全由你一時興起,我有權利選擇不要死嗎?」反正當她知道自己無法離開島上的時候,她的心里早就有最壞的打算了。
「你的確有選擇權。」耿震華嘲諷地笑了笑。就算她真想死,他也不會讓她如願,在他讓她知曉血族存在時,他就已經能接受這個他自己都覺得很驚訝的事實了。「知道血族的秘密後,你還有另一個可以生存下來的選擇。」
「一輩子只能留在這個島上,永遠回不到台灣,也看不到我的親人?」凌艾羽哼哼冷笑兩聲,「原來我的選擇權是界于‘食物’和‘觀賞性生物’之間。與其這樣,我等于在血月牙島上做個活死人,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他的銀眸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你雖然可以回台灣,但必須在我的同意之下,最重要的條件是你要成為血族的一員,這樣才能確保血族的機密不會外泄。」
凌艾羽瞠目結舌了半晌,「見……見鬼的!我才不要成為吸血鬼?」
「那你的選擇是當‘食物’?」耿震華對于她的回答頗為不滿,「血族的人從不將人類的生命當成螻蟻,更絕非你所說的‘吸血鬼’,在島上的這些時間,你難道認為島上的人都毫無人性?」
凌艾羽頓時語塞,她慌亂地思索了一下。他說得是沒錯,島上的人包括尚恩和管家先生在內都對她很好,也比其他人能容忍地的怪癖,可是,那是在她得知他們是吸血鬼之前啊!但,喜歡他們不代表地要成為他們的一員吧!「我又沒說吸血鬼沒人性!」
雹震華抿了抿嘴角,「或許你沒說,但你對血族明顯就表現出排斥的態度,就因為你對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慌,不願意承認人類並非這地球上最進化的生物,听信那些耳濡目染、光怪離奇的傳說,將血族當成一種不能存在的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