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凜德直凝視她的背影,對于她的無禮舉動一點兒也不介意,直到楊綠消失在人群中,他才收回目光,接受著外校貴賓對他的自動贊揚。
楊綠心神恍惚地步出校門,才又像想起什麼似地一把拔下那朵棲息在她耳畔的白玫瑰扔在地上,用她的腳狠狠地跺了幾下,把它當成孟凜德的替身。只見白玫瑰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花瓣散落地,楊綠才忿忿地沖出校門,回家摔東西去了。
孟凜德整晚並沒有再和任何人跳舞,他優雅自如地在會場流利地扮演他的角色,在所有的外校來賓眼中畫下與「完美」的等號。
而任晴宇?呵呵,她除了精心設計楊綠和孟凜德的開場舞之外,她自己可是玩得不亦樂乎,直呼過癮哪!
***
但是好運似乎離楊綠還遠得很,當她連連換了三班公車,精疲力竭地回到家時,她望著眼前擁擠的人群,不能相信她的惡運連連。
這……是她的家嗎?
楊綠望著火苗和消防隊的水柱對峙著,從窗口竄出的大量濃煙伴隨著隱約的火苗,立即又讓水柱澆滅了不少的熱情。四周圍著十幾個看熱鬧的鄰居住戶,正指指點點地望著時起時滅的火苗在不接觸空氣的情況下,利用水柱來降低屋子的熱度。
她的家?
迎面沖來的熱氣某種燒灼的焦味襲過楊綠的身子,逼得她不得不強迫自己退了幾了步,以免被高熱襲得頭昏腦脹,火苗吞噬著窗口的水制品,吐出猩紅的火花,她听到那不絕于耳的劈叭聲,那是專屬于祝融進食的聲音。
楊綠恍若局外人般,瞪著這一幕可笑的無聲劇,她就像在看電影般,四周的忙亂、叫囂全與她無關,她只是站著、望著、看著火神吞滅她老媽的房子,她的日常用品,她的生活。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沒有狂悲也沒有吼叫,但是她居然腿軟了,而且還軟得站不住,緩緩地如電影畫面般跪坐了下來。
望著那群忙得似乎世界末日到了的人,楊綠竟然有一股狂笑的沖動,笑什麼?燒的是她的房子耶!房子燒成這樣是注定完蛋了,可是每個人居然都比她更為緊張,而她這個正主兒只能軟坐在地上,想著房子里有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也被燒掉了。
還有明天她得和學校請假去輸新存折、火險理賠,還要去找房子。也許可以暫時住在晴宇家的病房里,反正她所有的衣物都被燒了,也沒有所謂的行李。不行要她進醫院就如時人間地獄一樣痛苦,她受不了住在一個進去就被切掉胳臂、鋸掉腿的地方,還有消毒水和沉悶得令人喘不氣的空氣。
她說什麼都不會去住晴宇家,那她明天去辦存折的時候記得多要領一些錢,這場懊死的火災逼得她不得不動用媽咪留給她的錢,去租一間小套房和買一些換洗的衣服、日常用品。哦!懊死!學校的課本該到哪里去買呢?外面根本找不到啊!尤其是那些原文書。
哦!不!還有一樣東西,楊綠猛一抬頭,慌忙地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地沖向火場,那樣東西……該死!其他的東西燒了可以重買,可是那東西燒掉了可買不到了,她一定得把它從房子里拿出來,她一定——
「小姐!」消防隊員在混亂中抓住了楊綠,「不能進去,房子著火了。」
「我有東西在里面,我一定要把它拿出來。」楊綠拼命地想推開消防員,趕緊進屋子里去拿那樣東西。
消防員很吃力地排隊楊綠的掙扎,「不要進去啊!火勢太大了,東西都被燒了,你是房子的人嗎?房子里還有沒有人?」
「沒有,我一個住。」楊綠刺耳的消防車聲中對他吼叫,「我一定要拿到東西不可,不會那麼快燒毀的,放開我!讓我進去拿。」
「小姐,冷靜點,這麼大的火勢是沒辦法進去的。」
「那就破門而入啊!再慢就來不及了。」楊綠強扭著身子抵抗,「你們是在救火嗎?怕死的家伙,光在屋子外面澆水有什麼用?把門打開來把火撲滅不是比較快嗎?」
「小姐,不能這樣說,我們是怕門一旦打開了,火苗接觸到外頭的氧氣會燒得更旺,這樣我們………」
「我現在不要听這些,放開我!我要進去。」楊綠揚手就給了那個倒楣的家伙的鼻子狠狠一拳。
「哦!」消防員眼冒金星地放開楊綠,抱著鼻子流著眼淚蹲來。
「很抱歉,我平常不會那麼粗暴的,但是你擋我的路。」楊綠滿臉歉意地給他一個「我不是天使」的笑顏,轉身就朝房子的方向沖。
「綠綠!」孟凜德推過人群,矯健地沖向楊綠。楊綠未設防地被他撞倒在地,兩人糾纏地在地上滾了幾圈,孟凜德細心地用手臂護著楊綠的身子,防止她在地面上滾動時受到皮肉之傷。
好不容易兩個人總算停了下來,楊綠睜大眼楮,瞪著滿臉心急的孟凜德,怪了,他的眼神中有著狂風暴雨和她解讀不出來的情緒,那是什麼?
孟凜德深深地吸了口氣,克制自己想狠狠罵她的沖動。他瞅著楊綠在他身下一臉莫名的臉龐半晌,口氣非常、非常危險地低聲問道︰「你當你在做什麼?自殺嗎?」
「自殺?我要拿回我的東西。」楊綠急壞了,心里面只想著趕緊將她最重要的東西拿回來,千萬不能讓它在場火災里燒了。
「你不能去,房子著火了。」孟凜德象在說服一個孩子般地輕聲說著。
「我知道。」楊綠開始劇烈地扭著她被牢固的身體,「但是我一定要拿回來不可,你放開我,我要回去。」
「綠綠!」孟凜德使勁地壓住楊綠掙扎的手腳,「你不能進去,你這是在送死。」他沒想到當他回到家原時候,見到楊綠的第一眼居然是她揍了那個抓住她的消防員一拳,而且楊綠所住的那棟白色小木屋竟然發生了火災。
「我不管,再不進去東西就會被燒掉了。」
「東西早就被燒光了,我不許你進去陪葬。」
「不會的,那是陶瓷做的東西,沒那麼快燒掉。」
「冷靜點!我不許你進去。」孟凜德充滿怒氣的臉離楊綠僅有幾公分的距離。
楊綠這才意識到她和眼前的家伙正以很親密的姿勢在地上扭成一團,而且還有一大堆圍觀的民眾瞪大著眼楮瞧著他們。她羞紅了臉,恨不得把身上這只八爪章魚從自己身上拔下業,「放開我,有很多人在旁邊看笑話。」
「然後讓你去送死?這種事我辦不到。」孟凜德顯然也注意到了,但是他一放開楊綠,她就會沖進火場里面去,他不能冒這個危險。
「放開我,你不明白那東西對我有多重要。」楊綠眼眶中冒出了少見的淚水,四肢依舊不松懈地舞動著,「快放我進去。」
孟凜德的心抽痛了一下,他沒見過楊綠掉眼淚,見到她流淚的感覺就象是要殺了他般難受,「不行,東西燒掉了可以再買,你要什麼我都會買給你。」
「我不要別的東西,我只要我的……」
「綠綠,難道沒了那樣東西你就不能活了嗎?理智一點。」孟凜德真是會被楊綠牛角尖的想法給氣炸。
「你不了解。」楊綠拼命使著力想將他推開,可是他的身體就像有幾千斤重似地的,她推了半天,孟凜德還是穩穩地定在她的身上。
孟凜德瞪視她許久,臉上的表情森嚴得令人望之怯步,他低咒了一聲,將他自己和楊綠從地上拉了起來,「你需要冷靜,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