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雖感到華芊萼的怪異,也不敢多問。
「萼妃,晚膳……」
「我吃不下,不用準備了,你們下去吧!」秀花剛提起就被華萼否決,她揮揮手讓丫鬟們退下。
秀花、秀鳳只得恭謹地听令離開。華芊萼獨自一人留在偌大的寢宮里,她需要清靜,以培養勇氣來達成目的,走回床旁,小手觸模著枕下冰冷的匕首;她微微打了個寒顫,卻無聲地笑了。
今晚,一切將有個結果了。
昨晚的激動加上身上的不適和體力的消耗過量,華芊萼直睡到隔天的午時才醒來。
她失神又默然地讓丫鬟為她穿上衣裳,雪白肌膚上清晰的吻痕、青紫,讓秀花、秀鳳明白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們不敢多問,以免觸動到小姐的傷處;一時之間,三個人都沉默著,房間里顯得異常安靜。
清脆的水晶踫撞聲響起,打破了寂靜,三位宮女端著豐盛的午膳進入,她們將午膳擺滿了整個桌子。午膳擺好後,所有的宮女都對華芊萼行大禮,齊聲說道︰「請萼妃用膳!」
華芊萼挑起秀眉,臉色冷寒不善,不明白地問起︰
「萼妃?誰讓你們這樣叫我的?」
「這是大王下的命令,東宮以後就是萼妃的住所,任何人見到了萼妃都須行宮禮,不得無禮。」其中一個宮女恭敬地回答。
「這是何時發布的旨令?」華芊萼力持語調平穩再問。
「回答萼妃,是今早才發布的旨令。」宮女仍是跪在地上回話。
華芊萼倏然轉身看著後面的秀花和秀鳳,嚴厲地責問她們︰「那你們呢?你們是不是也早就知道這個命令了?」
秀花、秀鳳見華芊萼發怒,連忙跪下請罪,秀花顫聲回答︰「小姐……不,萼妃請恕罪,奴婢們不知道要如何向萼妃說明這事,所以.....所以......」
「所以你們就瞞著我不說,是不是?」華芊萼臉色難看地接下了話。
「奴婢知罪了,求萼妃恕罪!求萼妃恕罪……」秀花、秀鳳叩頭哀求。
一聲聲的「萼妃」直觸動著她想起昨夜不堪的回憶,這令她悲憤,更教她厭惡到了極點,捂起耳朵大聲吼著︰「別叫我萼妃!我不是萼妃!不是、不是!出去、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出去……」
她聲嘶力竭地對著跪在地上滿臉無措的丫鬟、宮女們喊,大聲叫著她們出去。
爆女、丫鬟們不敢違抗命令,連忙听令匆匆退下。
房里只剩下她一人了,華芊萼看著桌上的菜肴,突來的怒火讓她沖過去一把就將飯菜全掃到地上,所有的委屈、忿怒和羞辱全在這時爆發開來。她瘋狂地將房里她所見的任何東西全往地上摔去,以發泄她心中郁積的恨意怒氣。每拿到一樣東西她就大力地摔下,房里是一聲又一聲的踫撞碎裂聲。
在門外守候的秀花、秀鳳,和一干宮女听到房里傳出來的巨大聲響,均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個較機伶的宮女就忙沖出東宮前去向大王稟報,否則萼妃若有個什麼傷害,她們可擔不起責罰的。
接到宮女的通報,正在御書房處理國事的軒轅成梧略頓了下,然後用不在意的聲音告訴宮女︰「萼妃要怎麼做就由著她,你們只要看好別讓她受傷就行了,下去吧。」
「是。」宮女行禮後退下。
昨晚他已將話對她說得很明白了,軒轅成梧有把握華芊萼不至于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她想發泄怒氣就由著她發泄吧。
一旁正和大王討論國事的諸葛穩生倒是對這名大王新封的妃子感到很有興趣,敢這樣毫無顧忌發脾氣的女子是很少見的;又看大王對她容忍的表現,這女子不簡單啊!
「諸葛、諸葛!」連著兩聲的叫喚,才喚醒了諸葛穩生的注意。
「大王,很抱歉,屬下出神了。」諸葛穩生忙對軒轅成梧拱手致歉。
「想什麼?讓你想得這麼入神?」軒轅成梧笑問。
「大王封新妃了,屬下還不知道這事呢!」諸葛穩生語氣明怏地問。
「今早才發布的旨意,詔書寫好就會正式公布的。」軒轅成梧只是隨意一語帶過。
「可是那位銀夏國的第一美女?原來的太子妃?」諸葛穩生大著膽子繼續問。
「諸葛,你似乎對本主的新妃子很好奇?」軒轅成梧挑眉看著諸葛穩生。
諸葛穩生毫不隱瞞,也老實地點點頭。他幾乎是看著大王長大的,和大主之間是君臣,也是朋友的關系,對大王他從不隱瞞自己的心事。軒轅成梧笑了,給諸葛穩生一個滿意的回答︰「諸葛,你會如願見到萼妃的,因為本王將會帶她參加犒軍宴。」犒軍宴是一個盛大的慶功宴,已訂好日期在半個月後舉行,參加的當然是勞苦功高的士兵將領們了,幾乎淨是男人;女子除非是身分特殊,否則很難成為座上貴賓。
因此軒轅成梧如此的回答讓諸葛穩生有些驚訝,也很期待那天的到來。他真想見見那位第一美人的風采,看看是何樣的女子,竟能如此得到大王特別的對待!
另一方面,宮女得到軒轅成梧的指示後,眾人都站在門外不敢離開,以便注意屋內萼妃的情形。
華芊萼仍是生氣地在房里到處摔東西,所有的擺飾、瓷器、花瓶都讓她摔到地上,無一幸免。摔到她手軟再也丟不動東西為止,她才無助地倒地失聲哭泣。經過昨晚的事後,她以為自己已是淚干、心死了。人雖然活著,也只不過是具行尸走肉的軀殼罷了;想不到一聲「萼妃」的稱呼會刺激得讓她感到無地自處、羞愧萬分。她恨「萼妃」這個名稱,這名稱只讓她覺得污辱。想到昨晚的一切,真使她又悲又恨、既難過又羞憤不已。華芊萼像個受到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樣,伏在地上傷心地痛哭,淚水如雨點般一滴滴地滴到地上。此時在她身上看不到了驕縱任性,只有令人疼惜的可憐無助。無盡的屈辱和傷心擊倒了她,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是第一次她認清了事實,原來這世上還有自己所不能控制、命令的事情。這殘酷的認知讓她一時承受不了,「哭」便成了現在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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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下午時分,軒轅成梧才出現在東宮,他臉上的平穩從容仿佛並不擔心華芊萼,徑自走到門口詢問守在外面的宮女、丫鬟房里的情形。
「啟稟大王,萼妃不讓人進去,所以奴婢們只好守在門外,因此並不清楚房內的情形。」秀花恭謹地回答。
意料中的答案。軒轅成梧揮揮手讓丫鬟們退開,他獨自走入房里。
他走入內室,第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華芊萼,心中一驚,急急奔上前察看她的情形。只見她雙眼緊閉、呼吸沉穩,小臉上猶能見到淚痕斑斑;想必是她在摔過東西後哭倒在地上,哭著哭著哭累了,便睡著了。見她無礙,軒轅成梧才放下了心。
他不吵醒她,輕輕地將她抱起,再轉頭看看屋內的情形。珠簾後的內室是一片凌亂,碎片到處都是;凡被摔落到地上的東西沒有一件是完好的,滿自瘡痍的模樣像是經過場大戰般,連桌椅也被掀翻弄倒,菜肴灑得滿地,看得他直搖頭,也懷疑華芊萼嬌小的身軀怎能有那麼大的破壞力?
來此之前,他原是打算看情形如何再決定該給她什麼樣的教訓;但看華芊萼即使睡著了,臉龐上猶透露出倔強委屈,頰上的淚痕也還未干透,嬌弱可憐的模樣讓他心生不舍,令他縱使想責罰也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