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樓淵平時就將工作劃分清楚,所以場面雖忙,卻不會雜亂無章。
樓淵審視了幾名傷重的工人,正想將他們移到百草堂的內廳里,那兒較安寧也較方便治療,但他見伙計都很忙,一時之間也叫不到人來幫忙搬動,這情形讓樓淵有些傷腦筋。
當他正在想辦法時,一些屬于樓園的佣人走進堂來。
「少爺,二夫人擔心堂里忙不過來,特地要我們過來幫忙。」一名男僕向樓淵說道,他身旁還有四五名的佣人。
「太好了!你們快幫忙將這幾位傷重的病患抬到內廳,小心點,別踫到他們的傷口。」樓淵欣喜地忙叫他們做事。
多了幫忙的人手,場面很快就控制住,傷勢較輕的在包扎完後,就自行離開回家了;重傷者就移往內廳,除了救治外,也需要觀察些時間。
樓淵正在忙著救人包扎傷口時,胡翩翩也悄然地走入內廳觀視,但在她見到受傷工人的慘狀時,一張粉臉霎時變了色,正想要悄悄退出內廳時,有位大夫卻叫住了她。
奔鴻影雙手正在接治一名腳骨折斷的傷患,助手也在為這傷者包扎直流血的手臂,他想取只木條固定病人的腳,卻找不到人幫忙,當他看到胡翩翩人在廳里時,救命時刻他也沒多余的心思想到主僕關系,就直言叫︰「二夫人,能否麻煩妳將櫃子上的木條拿過來,我們這兒分不出人手去拿東西。」
胡翩翩知道救人要緊,只好強壓下心頭涌上的惡心感,將木條拿給那位大夫。
奔鴻影手接過胡翩翩遞過來的木條,低頭弄傷口繼續道︰「請再幫我將金創藥抹在傷口上。」一手向胡翩翩遞上了金創藥。
胡翩翩瞪大了眼,光是聞血的味道就已讓她受不了了,她怎麼敢踫傷口呢?她不敢伸手接下藥,有些愣在當場。
奔鴻影發覺胡翩翩沒接手,拾眼疑問︰「二夫人,怎麼了?救人要緊呀!」
「我……」胡翩翩不知要如何回答。
突來的一雙手飛快拿走了辜鴻影手中的藥,淡淡地代胡翩翩答話,也為她解了圍。
「不是每個人都能受得住這樣的情形,辜大夫,你強人所難了。」曹雨詩說完,將藥膏準確地抹在傷口上,下手干淨利落。
胡翩翩無法再看下去,身子一轉就要離開,急促中她看到樓淵似乎在注視著她,她無法去細想,就搗著嘴跑出內廳。
她人跑到藥樓外較僻靜的一角,扶著牆壁一手輕拍自己心口,要順下直涌上的酸氣;胡翩翩沒吐,不過卻比吐出來更加地難過。她沒回房間,也是不願自己蒼白不舒服的模樣嚇到佣人,引起沒必要的緊張。
好一會後,胡翩翩終于感到舒服點了,這才舉起袖口擦擦額頭的冷汗,人靠在牆上,虛弱地閉起眼楮,不經意地,思緒竟回到那個令她萬般感到反胃惡心的往事里……
在胡翩翩十三歲那年,有天她正好從街上要走回彩蝶居,一個打死也不願意賣身的女子從妓院的樓上跳樓自殺,人正好就跌在胡翩翩跟前,死狀極慘,鮮血還噴濺在胡翩翩的衣裙上,當場將胡翩翩給嚇暈過去;自那時起,她就萬分害怕聞到血腥味,以及見到血淋淋的場面。今天在百草堂的內廳,讓她再次經歷那種可怕恐怖的情景。
「妳好點了沒?」男子清冷的嗓音將胡翩翩從回憶里拉回現實。
她睜開眼看著面前的人--是樓淵,他眼底隱現著一絲的擔心,面對他,胡翩翩臉頰泛起了虛弱無力的笑容。
樓淵見她這樣,他心底莫名地感到些許的心疼。這次還多虧胡翩翩的聰明和設想周到,讓樓園里的僕人前來幫忙,縮短了不少救急時間。她會走進內廳也是想關心情形如何吧,沒想到她自己也是不適應血腥場面,才會見了傷口而臉色大變,辜鴻影卻還叫住她幫忙,幸而曹雨詩見情形不對上前幫了她,否則樓淵真擔憂胡翩翩會不支暈倒。
當胡翩翩離開內廳時,樓淵就想上前看她情形如何,可是那時他手上的傷者還未處理好,他也不便離開,等他將傷患弄好後,馬上就回樓園找人。
在這冷僻的角落找到胡翩翩,看她是一臉的慘白,關心的話不禁問出口;又見到她回給自己一個比哭還讓人憐惜的笑容,差點使樓淵伸出手去擁她入懷,他忙克制下自己的欲念,他不該有這種念頭的!
「翩翩沒事了,很抱歉!幫不上夫君的忙,還讓夫君擔心了。」輕柔的聲音少了分活力,她顯得有些氣力不足。
「沒事就好,回房去休息吧!」樓淵穩住心思,臉上依然看不出他的情緒波動,交代完,他強迫自己舉步先離開。
樓淵會來慰問她,讓胡翩翩有些意外,這表示他開始在注意自己了嗎?真是個好現象!最好她能趁機追擊,捉住他好不容易顯露出的關懷。
胡翩翩邊想邊走回房,在房門前她頓足了下,凝神想了會,臉上浮現了柔弱、有自信的笑容後,這才緩緩地走進房間。
憑胡翩翩的聰明,她是有好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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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倚紅的通報,樓淵人急忙忙地從百草堂里回到樓園,心急地走入房間。
「少爺,夫人在發燒呢!」煙翠忙迎上前說道。
樓淵坐在床沿,仔細地診治胡翩翩的病情。早上他勸胡翩翩回房休息後,他一直都在堂里忙著,除了工地受傷的工人外,今天又恰巧是每個月例行的義診日,整個百草堂忙得不可開交,連午膳他也分不出身回來和胡翩翩一起用;而他也奇怪,胡翩翩今日沒讓丫鬟到堂里請他回房用膳,沒想到她竟然是生病了。
「妳什麼時候發現夫人生病的?」樓淵沉聲問煙翠。
煙翠怯怯地回答︰「午膳時,夫人說她沒胃口吃飯而沒用膳,那時夫人的臉色就有些蒼白了,然後夫人又說她想靜靜,要奴婢們別去打擾她。後來是奴婢放不下心再進門來看看夫人,就見到夫人躺在床上睡覺,因為夫人平時並沒有午睡的習慣,奴婢才上前觀看,于是便看到夫人雙頰一片通紅,額頭還燙得嚇人,奴婢才明白夫人正在發燒,急忙就來通知少爺您了。」
樓淵擰起雙眉,心想,午膳沒吃,翩翩那時就不舒服了,為何她不說,忍到病倒了才被人發現?幸好她燒得不厲害,否則不是延誤了醫治時間嗎?
樓淵走到桌前,飛快提筆寫了張藥單,囑咐倚紅︰「妳拿藥單到百草堂,讓曹掌櫃照單子抓藥,拿到藥,妳立刻到廚房煎藥,煎好藥就端到房里來。」
倚紅點點頭,人便離開。
樓淵轉頭對煙翠交代︰「妳也到廚房去,讓廚師熬些燕窩來。」
煙翠也匆匆離去。
樓淵倒了杯水,人回到床前,他伸手扶起胡翩翩,讓她靠坐在自己胸前;他從懷中掏出個白玉瓶子,瓶口一打開,立刻一股清靈的香氣溢滿房內,樓淵從瓶里倒出一顆紅色的丹藥就著水喂胡翩翩吞下。那是九轉紫金丹,是宮廷內才有的珍貴丹藥;對練武人士來說,紫金丹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丹藥,它不但有增強功力的用途,也是個很好的補身益品。胡翩翩只是發燒,實在是不需要用到如此珍貴的丹藥,但有紫金丹的助益,會使她早些醒來,身子也會迅速好起來。
握著胡翩翩柔潤發熱的小手,看著早上還是精力十足的人兒,現在卻是虛弱地躺在床上,讓樓淵是萬分地不舍,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慢慢在接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