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嘩!他筆直的掉入冰冷的溪水,那沖擊的力量讓他全身劇痛,讓他無法呼吸,讓他幾乎昏眩。
但,他仍掙扎的揮動手腳,妄求能露出水面,吸一口清冽的空氣。雖然費力,但他辦到了。
睜開乏力的雙眼,他驚喜的發現到不遠處的河面上漂著一塊浮木。心中不由得浮現一絲希望,或許是老天給他這個罪人一個機會吧?
他游過去,緊緊的攀扶著它,接著乏力的身軀便不出一點勁,只能由著溪水載動著他游向不知名的所在。
就這樣半昏半醒的任夜悄悄流逝。
直到一雙有力的大手推動他的肩,他才自渾渾噩噩中悠悠醒來,入目所及的是一雙熟悉的眼眸──清澈得仿佛能洞察所有事機。
「馮公子,你站得起來吧?」他攙扶著他,以高興多于擔心的語氣相詢。
馮雲茫茫的點頭,驚魂甫定的低喃,「司徒文柳,你怎麼會在這里?」這才發現他已置身在河岸了。
沒想到,消失了六年的司徒文柳竟曾在此地出現,是他在作夢嗎?眨眨眼,他再度打量眼前這位身著青衫,風姿彷如當年的男子。
沒錯,他確實是司徒文柳。
888
司徒文柳笑例著一張嘴看著昔日的故人,「中秋佳節快到了。」
「什麼?」馮雲倚著它的肩,滿頭霧水的月兌著他。
「走好。」司徒文柳調整好他的姿態,「走,我帶你去一個仔地方。」
「岳陽嗎?」馮雲欣喜的問,想到自己或許還能及時趕到女兒的病榻前。
「比那個更好。」司徒文柳帶著他邁出腳步。
不是岳陽?
「司徒公子,你不明白,我無論如何都必須趕回岳陽。」他著急的說,希望這位離家修道的姻親能對他施與援手。
「那可真是糟糕,你是怎麼樣也趕不回去了。」司徒文柳仍是一派的輕松自若。
「為什麼?」他不解,被動的跟著他的腳步。
「因為你將會生一場病!」
「什麼病?」
「傷寒。」
「我為什麼會得傷寒?」他不怎麼相信。
「因為你全身濕透了。」司徒文柳露出一嘴皓齒。
「那你就該讓我換一套衣服,再不,也該升值火讓我暖暖身子呀!」他不以為然的斥責。
「不行。」司徒文柳搖搖頭,「那樣你就不能月圓人團圓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馮雲實在肚子有火,若不是他透支了體力,哪會讓他在一旁嘻笑的煽涼風。
「我在幫你。」
「你是在害我。」馮雲忍無可忍的低吼,「我女兒快死了,我必須趕回去看她。
「放心,她今年是死不了的。」
「是嗎?」他懷疑,卻又不禁想起他妹婿──司徒文聲同他說過有關眼前這位堂哥的神通事跡。或許,他真的成半仙了,那他的女兒……不就不會死了?
「我讓你生這場病是為了救將來無數的天下百姓。」
「你說什麼傻話?」他莫名其妙的瞪著他。
「我希望你教教未來的狀元公,什麼是謙虛。」司徒文柳微微一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悶悶的應他,為他沒頭沒腦的話感到惱怒。
「放心,你還不算太笨。」司徒文柳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表示他終會明白的。
馮雲不悅的掃他一眼,「當初我妹妹沒嫁你,真是祖先庇蔭了她。」他嘲諷道。
「那可不,」司徒文柳同意的點頭,「她跟我堂弟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不後悔?」
「何必後悔。」他微微一笑,「瞧,說著說著,就到了。」
馮雲抬眼望去,濃密的竹林前有一棟簡樸的木屋,木屋後有一個小棚,顯然是來放干草柴火的。木屋前是一哇哇的青菜草花,菜圃旁也有著一個放農具的棚子……這是一個單純的農家嘛。
「你帶我來這借宿的嗎?」馮雲直覺的猜。
「借宿?」司徒文柳邪邪一笑,「也可以這麼說。」
馮雲為他那奇怪的回答及邪異的表情感到憂心,尤其當他發覺到司徒文柳不是帶他向主屋走去,而是往那可稱之為柴房的棚子走去時,他的不安更甚了。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他尖聲問。
「讓你的病包重些。」
「你想害死我。」馮雲怒極。
「不,我是在幫你。」司徒文柳索性悟住他的嘴,不讓他發出過大的噪音吵人安眠,「記得,你一定要教會狀元公什麼是謙虛。」他嚴肅的重申一次,將乏力的他安置在干草堆上。
馮雲氣得只想破口大罵他混蛋。
「別罵我,以後你一定會感激我這恩人的。」他好笑的說,「現在,你該好好睡一覺了。」只見他舉起左手……馮雲的雙眼悚然睜大,直覺的知道他要打昏他。不行,在這麼冷的夜露宿會害死他的。
丙不其然……「馮兄,回去之後代我跟家人問個安吧!」司徒文柳接著手掌往馮雲脖子一砍,馮雲立刻昏厥過去。
冷涼的風無情的灌了進來,繞著他舞動著魔掌,讓他白皙的肌膚現出紅潮,沉穩的呼吸轉為急促。
雨停了,東方的肚白漸漸顯現。
888
耀著金輝的旭日冉冉自東方的山巒頂端浮現,刺眼的光芒引得雞兒的嗓音大放,想要叫醒還在沉睡的生命起身享受這美好的早晨。
喔!喔!喔!
在斷斷續續的鳴奏中,一名老婦緩緩的推開大門步出屋子。
「看來今天不會再下雨了。」她銳利的雙眼打量著數天不見的無雲湛藍晴空,接著好心情的邁開腳步往屋後的棚子走去,打算拿些柴火回屋好做頓早飯。
但,她意外的听到一種異聲──急促且響亮……好像是人的呼吸聲。帶著戒備心情,她往前探去。
在陽光的指引下,她看到棚子里躺著一名男子,明顯可見那名男子全身還是濕的,該不會是病倒了吧?
「喂,壯士?」她小心的喊,緊張的靠近。
可是,那名男子沒任何反應。
她更放大膽的靠近,最後索性伸出腳踢踢他,「喂,你還活著嗎?」
仍然得不到任何反應,看來他對自己是沒什麼危險性的。她如此安慰著自己,強迫自己蹲徹底檢查個清楚。
她的手一接觸到他的肌膚,她就知道情況不妙,這熱度實在不是一般人忍受得了的,再不管他,恐怕這名壯士就將駕鶴西歸,魂飛離恨天了。
她急得抽回手,奔回屋里,並急吁吁的高嚷,「青娘,快出來,有人快死了。」
888
「姥姥,到底怎麼回事?你說誰快死了?」宋青娘胡里胡涂的被拉出房門往屋後走去。
「棚子里躺了個男人,他快病死了。」
青娘嚇了一跳,「那……那我們快去請大夫吧!」
先把他搬進屋子里再說。」江姥姥不容置疑的拉她進棚,「喏,他就躺在那兒。你搬頭,我搬腳……」
青娘眼光不由自主的瞥向那名生病的男人,然後震驚的倒退一步,不自禁的低喃「少爺。」
這不是馮家的大少爺?六年前毀她貞節、惹她心碎的馮雲?
「你認識他?」江姥姥銳利的捉住她的反應。
青娘抬起頭哀然的看著她,「姥姥,他就是那個男人呀!」她喊。
「哪個男人?」江姥姥低聲詢問,但心中已有八分譜了。
「他……他就是望兒的爹呀!」青娘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撲簌而下。
丙不其然,江姥姥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我們回屋里去好了,就當我們從沒見過他。」
888
「他受了風寒,情況不頂樂觀。」大夫皺著眉頭,臉色嚴肅的告訴青娘,「如果他這兩天沒退燒的話,恐怕……唉!」他嘆息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