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要回我的東西。」他嚴肅地看著他,「我的愛妻——馮湘雲。」
嘉慶帝愕然,根本不明白眼前這位「新弟弟」所說的,不過馮湘雲這名字倒是挺熟悉的,好像在哪里听過似的?
「為什麼向我討你的妻子?」他清了清喉嚨道。
文聲揚眉︰「你的嘍羅——袁振,十幾天前從我那兒搶走了她,然後跑到這兒向你獻寶。」
啊!他想起來了。
昨天,內務府會計司曾向他稟奏過,湖廣總督袁振已經找到一個符合太上皇條件的才女,並且已經帶進京了。當時他是怎麼說的,他鐵青著臉想……他好像是叫那個會計司直接帶她到太上皇那邊服侍,而那個滿人才女好像就叫什麼湘雲的……啊!糟了。
「走,我帶你直接去找父皇。」他急急地拉著文聲就想走。
文聲卻定在原處不動︰「皇上,你不覺得我們兩個一起出去太惹眼了。」
嘉慶帝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兩個「皇上」並肩而出,這是多麼轟動的奇聞呀!
「你等等。」嘉慶帝不慌不忙地走到房子的另一側取來一件斗篷,「你罩著這一件,然後跟我出去。」說著,就親手幫他披上。
文聲試圖壓抑心頭涌上的溫暖感動。老實說,如果能跟這種哥哥生活在一起的確不錯,他不但不嫌棄他這位庶出的棄弟,也不排擠他跟他的面貌相同。本來他是想挾天子以令眾人兼之乾隆,但他卻……想著想著愧意涌上心頭。
可惜,他不能留下來,除卻司徒家的重擔不談,他也不喜歡宮闈官場糾纏。而且他的貌似天子一定會替他惹上大禍,以前沒事是因為他是一個百姓,不起眼;但如今若正式登堂入室,誰曉得那些狗官的狗腦袋會想出什麼狗事來。
「走吧!」替文聲穿戴完畢後的嘉慶拉著他大步地走出大門。
「恭送皇上。」那值班衛士恭聲下跪。
看著皇上拉著一位高頭大馬且全身遮得難辨雄雌的人走遠,他搔搔腦袋,這不明人士何時進御書房的?
是他「盲」眼昏花,還是這御書房有密道?
@@@
湘雲極力壓下心頭的恐懼,盡量不使蒼白的臉龐顯現任何表情,只是一徑裝著一副痴呆樣。
那群綁她上京的賊人及那可怕的狗官——袁振皆說她的「好命」是因為她的美麗容貌及絕倫的才藝。
如今她一臉憔悴的呆痴樣,這老不修的太上皇大概不會對她有興趣吧?但願如此。
「喂,女人,你來對對這聯——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檬雨亦奇。」
湘雲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雖然很緊張,但她還是很有勇氣地裝傻,兩眼空空地看著面前已經吹胡子瞪眼的乾隆。
「喂,你到底會不會對?」乾隆很不悅也很沒耐性地詰問。
但到底不能演得太過火,她自忖,隨即淡淡地說︰「請你再重復一次好嗎?我耳朵不大好。」
乾隆差點翻白眼,但還是再重復吟一次。
湘雲偏著頭,想了想,隨即拿著筆很慢很慢地寫道︰「豬叫淒厲正好死,血色鮮紅不希奇。」寫完,還夸張地吐了口氣,仿佛她是絞盡腦汁才想出來似的。
乾隆的眉頭皺得老緊,非常厭惡地瞪著白紙上的黑字,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丑的字,不但寫得抖抖顫顫,還歪七扭八,甚至模糊難辨。
包慘的是她的詩意……喔……真是低俗粗鄙,竟講豬。
但內務府的人及那個叫袁什麼振的總督卻極力推崇她是個才高貌佳的才女。
她真的是個才女?
但她的文采……唉,算了,看她雖然蒼白憔悴了些,但至少還算漂亮,或許她在其他方面會比較強吧?
否則那些內務府的人及那個總督都該殺。
「算了,我們彈琴吟詩吧!」說完,就徑自走到琴案後坐下,接著一陣悠揚美妙的琴聲響起。
湘雲隱藏心頭對這琴聲的陶醉,並故作姿態地清了清喉嚨,扯直了嗓門大聲唱︰「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思故鄉。」
乾隆嚇得早停了撫琴,瞪大了雙眼震驚地看著她。
老實說,她的聲音很好听,只是……只是……
「誰教你吟這首詩的?」他困難地問。
湘雲忍住狂笑的沖動,蓄意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微笑。「是我娘教我的,很好听吧?我娘以前都會唱這首歌哄我睡呢!」說得童音十足。
老天,她竟唱安眠曲。乾隆閉上眼,忍住大聲臭罵的沖動。
不過,說正格,她那個哪叫「安」眠曲,簡直叫「斷」眠曲。瞬間,他的希望毀得差不多了。
「好吧!」他嘆了口氣,「你來彈首曲听听吧?」他仍不死心。
湘雲馬上順從地點頭,僵硬著身子小步地走過去坐下。撥了撥琴弦……不禁暗自贊道︰真是好琴。
隨即十指舞動,琴音如行雲流水泄出,只是亂得一無章法,而巨聲音大得如千軍萬馬奔騰——她的指力太大了。
不消一會兒……「鏘!」……琴弦斷了一條。
「哇!線斷成兩截了。」她卻驚呼。
線?兩截?
乾隆簡直再也無法忍受了,立時拍案怒吼︰「你這算哪門子才女,簡直粗鄙得可怕。」
湘雲立時裝出一臉無辜,並且囁嚅地道︰「可是大家真的都叫我‘財女’,全城的人哪個不羨慕我財產萬貫。」
財女?
乾隆頓時恍然大悟,該死的內務府,該死的總督,他要的是「才女」可不是「財女」呀!
「該殺,都該殺。」他咬牙喃喃道。
湘雲擔心地看著乾隆怒發沖冠。她死,是沒關系,反正留在岳陽與司徒文聲當叔嫂也是生不如死,但她怕,怕她的裝傻會害苦了些「無辜」的人。
「太上皇,皇上求見。」一名太監跪在房外的地上。
來得正好,他一定要皇兒嚴懲那些笨頭笨腦的混蛋。
「請他進來。」他沉穩地命道。
不消一會兒。
「太上皇,」一陣腳步聲伴隨著熟悉且急切的男音,「您沒讓馮湘雲陪侍吧?」他著急地問。
湘雲陡然一驚,皇上听起來好像是趕來救她似的?禁不住好奇,她微微抬頭一瞥……
司徒文聲,皇上竟是司徒文聲!她差點尖叫。
文聲在斗篷下暗暗地打量著湘雲蒼白的臉龐,禁不住滿胸疼痛,天,她變得好憔悴、好瘦弱。
不忍地,他臉一偏,看到了桌上白紙上的黑字,笑意在嘴角展現。
「皇兒,你一定要嚴懲內務府及那個湖廣總督。」乾隆兀自說自己的,才不管馮湘雲是什麼鬼。
「太上皇,這很重要,您到底有沒有讓馮湘雲陪宿?」嘉慶帝更形著急。
乾隆這才按下所有不滿,說道︰「你跟那個女人有什麼關系嗎?干嘛那麼著急?」
「跟他沒關系,湘雲是我老婆。」文聲終于開口,聲音冷冷地。
湘雲呆住了,這聲音竟和那個「皇上」相似,但語調中多了份豪放。他又是誰?竟稱她為老婆,他……該不會是……
「你又是誰?」乾隆狐疑地注視著他。
「父皇,答案絕對出乎您的意料。」嘉慶帝興奮地告訴乾隆,雙手出奇不意地扯下斗篷。
露出的是文聲冷硬的臉龐帶著灼灼目光狠狠地迎視乾隆。
湘雲與乾隆同時驚駭地倒抽一口氣。
「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乾隆下意識地劈頭就問,只有驚愕沒有欣喜,更沒有了然的跡象。
「這都拜你所賜。」文聲冷冷地嘲諷。
「你是什麼意思?」乾隆皺眉,十分不悅于他不恭敬的態度。
「父皇,您忘了嗎?他是您遺留在民間的皇弟呀!」嘉慶帝著急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