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拿撒斯更火,「不是做不到,是根本不想做,你這個笨蛋,我受夠了,你和母後都是無可救藥的笨蛋。」氣沖沖的沖向門口,踏出門的前一刻又轉過頭,「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們殺害無辜生命。」
砰!
大門有力的關上。
丹德羅隨之疲憊的坐下,哀慟的扶住額頭顫抖不已,只有此刻獨處時,才能原諒自己,放任眼眶盈滿淚光。
***
在賀拉克雷將軍的大宅,拿撒斯放肆的灌下一口又一口的酒。
「陛下還好吧?」賀拉克雷邊喝邊關心的問起。
拿撒斯的回應卻是火藥味十足,「很好,只不過太累而已。」又猛然灌下一碗酒。
賀拉克雷不贊同的看,卻沒有阻止,只是隨口問,「這一段日子,你去哪里了?」
拿撒斯放下酒碗,眼光醺醉的迷茫,「旅行,跟一個年輕人到處冒險,很有趣,讓我見識了不少。」
「旅行是好事,對男人有幫助。」賀拉克雷很贊同。
「嗯!」拿撒斯點頭,「那年輕人也教了我不少。他說︰「人該問自己做過了什麼,而不是說生為什麼人就該做什麼,一個人的將來不是靠血緣而是靠努力。」
「說的好。」賀拉克雷高興的喝下一杯,「那年輕人長什麼樣,多大?住哪兒?」
拿撒斯微微打著酒嗝,「長得小小的,蠻好看,大概十六歲吧?我不知道他住哪兒,他只跟我說是宇良城。我跟他可以說失散了,從祭典後就看不到他,或許知道我是王子後就躲著不見我吧?」苦澀的扯著嘴角。
「太可惜了,我還想提拔他呢!不過殿下也不用難過,未來還這麼長,說不定有機會再相見?對了,他叫什麼名字?或許我可以幫忙找。」
「納蘭迦。」
賀拉克雷手中的酒杯突然鏘然落地,「納蘭佳?」
「怎麼?難道你認識?」拿撒斯懷疑的瞧著他一臉震驚。
「怎麼可能?」賀拉克雷回過神,不好意思的撿起酒杯,「你說的是個男的,只是他名字的發音跟我一個女兒的名字一樣。」自顧自的倒滿一杯酒。
「女兒?」拿撒斯注意到他的話了。
「是呀了其實我也不確定她是不是我親生的,她母親當年跟我在一起時也同時跟其他男人廝混,不過她既然說是我的,就算是好了,所以我承認她是我女兒,每個月送她母親一筆養育費,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她羅……」賀拉克雷又心情愉快的喝了起來,絲毫沒發覺拿撒斯的眼光銳利起來。
「你女兒住哪里?」
賀拉克雷不疑有它,「南四區的酒館街那里,听那女人講,我那女兒在那一帶好像很有名氣,」嘿嘿笑了起來,「還說納蘭佳很野,野得像男孩……」他突然想到,恍然大悟,接著不信的搖頭,「不,不可能的……天下沒這種巧合的事……」
拿撒斯卻點頭,「那年輕人說過他父親是國內有名的大人物,很花,很喜歡女人,嗓門特別大,他只不過是眾多私生子其中一個,還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那個大人物親生的。」
「那……那也不見得是同一個人呀?」賀拉克雷吞咽著口水。
「我去證實,」拿撒斯站了起來,像陣風往外走去。
「等等,我跟你一起寧,」賀拉克雷急急追上。
但拿撒斯卻對他帶來的衛隊下命令,「抓住他,不許他跟來。」
一群身強體壯的衛士一蜂窩涌上,團團圍住賀拉克雷。
賀拉克雷只得在他背後大叫,「殿下,別這樣,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
丹德羅靜靜守在床邊,黝黑的大手小心翼翼的輕觸白色被單里嬌弱的睡容,輕輕柔柔,若有若無,似水般的柔情在他臉上蕩漾。
娜妲伊絲輕輕掀動睫毛,然後現出她靈黑的雙眸看了看丹德羅,又望了望周遭。
「我昏倒了,真丟臉。」她笑,伸出縴縴玉手刻畫他臉上僵硬的線條,「別擺出那張臉,我沒事的。」
丹德羅握住臉上游移的溫暖,凝望著她,沉默不語。
「怎麼了?」她偏頭,突然想到,「水之祭後來變得怎樣?」
「延期了。」
「哦!」她點頭,又開懷的說,「拿撒斯終于回來了,你看到了沒,他好像變了一個人,懂事多了,更像一個國王,你一定也很高興吧?」
丹德羅點頭,攤開她的手,在她手心深深印下一吻。
「你到底怎麼了?」娜妲伊絲偏頭懷疑,「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丹德羅不語,靜靜擁她入懷。
娜妲伊絲沒反抗,「是不是阿爾迪王又逃了,沒抓到?」她猜。
「是逃了。」丹德羅緩緩伸出他的手按在她小骯上,「更嚴重的是這里。」他輕吐。
娜妲伊絲僵住了,明了了,抗拒的推開丹德羅,悲哀的問,「我又有孩子了嗎?」
他點頭。
娜妲伊絲的眼中浮著流動的水,伸出右手疼惜的覆住小骯上他的手,一同感受那微小的生命,好不舍道別。
「對不起。」丹德羅更緊緊擁住她。
「不是你的錯。」氣力因悲哀而顯得微弱可憐,「是我們不受神明祝福,這是降來懲罰我們的罪。」淚珠終因太沉重而下墜。
終究是明白不能任性留下孩子的,她是個在神面前誓言不婚的女王,更為了維護拿撒斯唯一王位繼承的權利,她得理智的狠下心腸做出一如七年前同樣的決定。
「明天……就明天吧!」顫抖的將滿臉淚痕埋進他的胸膛,「把藥熬好叫絲吉茵送來。」然後她會一股作氣喝下那藥毒殺月復中的孩子,往後在漫漫長夜中對無緣的孩子懺悔,日夜因愧疚與罪惡而痛心垂淚。
「但不該由你一人承受。」丹德羅暗啞著。
她和丹德羅愛得太苦。太澀、太無奈,如果這世上只有他們倆,這愛一定是甜蜜幸福,無奈……
太多人需要被考慮,而他們的愛就是因為這些人的不祝福而不幸福,雖然有眩人的短暫快樂卻也得在黑暗處享用,這就是他們終其一生的幸與不幸。
「我知道不是只有我難過。」她推開他的懷抱,含淚低訴。
丹德羅動手抹去她臉上濕熱的水,「我倒寧願只有我難受。」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彼此眸光交錯,多少柔情蜜意沉默的交流,十年相知相愛不止,任時光長流,這禁忌的愛還是會維持,即使不被祝福……這是他們早就有的決定,永不後悔。
涼風自窗外偷愉溜進,淘氣的戲弄白色的床幔,激起漣漪,飄呀蕩呀……掠起娜妲伊絲的發絲,眷戀的纏上丹德羅的發,就像他們的決定——不分離。
叩!叩!叩!
魔咒破了。
娜妲伊絲連忙拿著袖子抹淚,是丹德羅冷靜的出聲,「是誰?」
「是我,賀拉克雷,有要事見陛下,」他的聲音不小。
丹德羅回頭看娜妲伊絲擦掉淚,並且確定她整理好儀容後,才走向門口開門。
賀拉克雷沖了進來,幾乎是馬上就朝她單膝點地。
「你知道我不喜歡有人跪我。」娜妲伊絲搶先開口。
但賀拉克雷還是跪著,而且還自顧自的說,「雖然我搞不清楚她是不是我生的,但她的名字是我取的,也歸在我名下做女兒,我這個當父親的有義務保護她,並在將來幫她找丈夫,或許不是最好的,但我會努力……」
丹德羅拍拍他的肩,「冷靜,講重點。」
「重點是……」他突然大吼,「王子殿下把我女兒搶走了,像土匪一樣。」
娜妲伊絲非常訝異,「拿撒斯看上了你女兒?什麼時候發生的?」她還以為自己是拿撒斯的最愛,沒想到……呵,她該為他高興,但終究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