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薔這才恍然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串通設計好的--
「哼,記仇我是不會,但記帳能力可好得很,我欠人什麼,人欠我什麼,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她一手插腰,揚起小臉,高傲地說著。他是這一生中唯一拒絕過她的男生,在季心薔的邏輯里,光是這個罪名就足以把他打下十八層地獄,誰料到他居然還爬出來站在她面前?
「哦?我有欠妳什麼嗎?」他真不明白,他真有對她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反正她有數不清的追求者,差他一個應該也不算什麼吧?
「你--」她舉起手指著他,正要數落他當年的罪狀,樓下卻傳來哥哥的大喊--
「于彥棠,你換好衣服沒?大家都在等你玩橋牌,快下來啦!」
昔日同窗好友的吆喝聲,暫時解除了于彥棠的危機,他沒應聲下樓,卻看著季心薔微慍的臉色笑著--
「我們先下樓吧?要算帳,明晚我奉陪。」
什麼?這個人也太狂妄了吧!「你奉陪?我可沒答應你!」
「難道妳不想知道,為什麼有人會拒絕妳這麼美的女人嗎?」他微笑,像個迷人的惡魔,而且還是有備而來的惡魔。
「我……」她還來不及思考他那句復雜的言語,于彥棠卻沒等她的回答,已轉身走下樓梯--
「現在追妳應該還來得及吧?明天下課,我在學校門口等妳。」
季心薔呆站在樓梯邊,腦中滿是問號,她知道事情嚴重了。
為什麼一向身懷絕技,對男人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她,面對于彥棠竟然如此沒轍,還屢戰屢敗?第一次,他拒絕她,沒問過她的感受;這一次,他又不經她同意地說--要追她。
而更嚴重的是,她兩次都沒有說「不」的機會。
天敵。
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嗅得出自己天敵的味道,此刻季心薔知道,自己已遇到生命中最強勁的對手,看樣子,她是得全副武裝準備應戰了。
很好!他們之間的這筆帳,也該是算清的時候了。
于彥棠在美國最大的A.J.計算機集團擔任工程師,由于表現優異,短短兩年已經成為集團內炙手可熱的首席工程師,正當他在總公司前程一片看好時,他卻毅然決然選擇回到台灣……
經過一夜的忐忑不安,一大早天還沒亮,季心薔就跑去哥哥的房間,猛力將他搖醒,才得到了以上的信息。
「哎喲∼∼人家既然說要追妳,妳就讓他追嘛,妳以前對他不是也很有好感嗎?」季心豪愛困地抓著棉被求饒。「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拜托妳讓我睡了好不好?」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誰說我以前對他有好感,現在就該接受他的追求?哼,你老妹可不是什麼蔥啊蒜的,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喔……」她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地說道。
想當初她只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黃毛丫頭,只是因為他在籃球場上的那個三分球,才一時沖動想認識他,說穿了那只是因為「感覺」。現在可不同了,她身邊的追求者比起當年至少多出十倍,外文系的李成龍英俊多金、機械系的郭富承溫柔老實,對她又死心塌地,她的選擇之多,實在無需再單戀一枝花。
從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現在,他想追,她還未必給機會呢!
「哼,中鋒有什麼了不起,人家郭富承還是籃球隊隊長呢!我……」
「呼--呼--」
正當她自鳴得意時,哥哥卻已發出響徹雲霄的鼾聲。
心薔意興闌珊地走出哥哥的房間,準備打扮打扮,出門上學去。好吧,今天就姑且先听听他怎麼說,再來決定也不遲……
下課後,季心薔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走出教室,她邊走邊想著,這會兒于彥棠應該捧著一束鮮花在校門口等著吧?她故意放慢腳步,好讓他等得更久一點。
可惜到了校門口,下但沒看到大把的花束,連他的人影也沒見著。
她四處張望,才發現一輛白色朋馳靜靜停在一旁,簡直就像他一樣優雅低調、不張揚,而那個「應該」站在校門口苦候佳人的于彥棠,卻氣定神閑地坐在車里看著報紙!
她氣得咚略咚地跑近車旁,猛敲他的車窗--
「喂!你這個人有沒有一點誠意啊?」別人想約她吃飯,可是得講究排場的,而他居然連束鮮花都沒有?!
「喔,不好意思,我看得太入神了,沒注意到妳……」于彥棠把報紙放下,伸長了手替她開門。
季心薔氣得臉色發白,原來報紙的財經版都比她還重要?他至少也該下車幫她開車門吧!
「快上車啊!」于彥棠招招手,似乎完全不明白她在猶豫什麼。他確實不明白,為什麼女人總喜歡男人替她們開車門?這樣要浪費很多時間不是嗎?大家都是有手有腳,這種表面的紳士風度,他覺得滿無聊的。
季心薔嘆了口氣。踫上他,她真的沒轍了,這人根本完全不遵守她的游戲規則嘛!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車,想听听他要說些什麼,這家伙卻又異常地安靜沉默。
般什麼?她坐在他身旁,心情越來越煩躁。這下又反了嘛,打破沉默和想話題,一向不是她的任務耶!
終于,她實在忍不住了,打破沉默問道︰「你喜歡白色?」
為了他,她再度破了例。
「嗯,白色的車子比較不熱。」他只說了這麼一句,便開始專心駕車,開往她指定的飯店。
他果然很低調,一路上的沉默,讓一向听慣男人阿諛奉承的心薔有些悶。奇怪,通常不是只要一提到車子,男人的話題就會滔滔不絕嗎?她向來習慣讓男人找話題,現在卻連她的長袖善舞也沒有發揮的余地。
一直到了飯店門口,心薔忍不住略帶抱怨地問道︰「你是開車就不會說話了嗎?」
「這是為了妳的安全著想。」于彥棠下車,把鑰匙交給泊車的服務生。
他一向崇街儒家思想,孔子說「食不言,寢不語」,絕對是有道理的。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他一向很嚴謹,開車是要為對方生命安全負責的,怎麼可以漫不經心呢?
心薔翻了個白眼,臉上滿是不以為然的神情。拿起皮包往飯店大廳走去,心底卻小小地疑惑著--
好奇怪!要是在以往,她一定會對這種木訥乏味的男人嗤之以鼻,可是現在,她卻覺得他給人一種好特別的安全感。
今天,季心薔穿著一襲淡紫色的絲質小洋裝,及膝的裙襬華麗而性感,而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于彥棠身著淺褐色針織衫及同色系亞麻長褲,優雅中又不失男人味。兩人一進大廳,就吸引了所有女性賓客傾慕的眼光。
這對俊男美女一路上贏得不少賓客及服務人員的贊嘆,可是心薔發現,以往女人看她的眼光總是單純的羨慕,而今晚,那些眼光中卻摻雜了一份嫉妒。
哦,她可是十分樂于享受這種眼神的洗禮呢……
「妳就要畢業了吧?有什麼打算嗎?」吃飯的時候,于彥棠問道。
「你不要岔開話題,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談這個的。」她看著他,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四年沒見,回來又說要追她,不是應該多說些好听的話來取悅她,讓她消消氣嗎?他卻只問些柴米油鹽的……
「我是關心妳,現在景氣不好,很多畢業生找不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