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彥的車子「嘰--」地一聲,猛然轉彎,調回頭,往台灣東部的方向疾駛而去。
正當東方彥在台北大街小巷穿梭尋找她時,凌鎖心已經回到了山上的忘情居。
沒辦法,雖然知道它還正在改建中,不過現在這世上她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這里了啊!
師祖婆婆說得沒錯,情是斷腸毒藥,愛是傷心苦果,偏偏她不听話,非要自己親身嘗到了那苦果,才肯相信、才會覺醒……
只是,真的覺醒了嗎?
她不知道。
望著這一片熟悉的山中美景,她肩上的包袱雖然輕簡,但心中卻始終有什麼放不下,沉得讓她喘不過氣,重得令她寸步難行。
走到了忘情居的門口,她抬起頭,頓時被眼前煥然一新、雄偉而高雅的建築嚇了一跳,站在門口,久久不能自已。
這里不但工程進度快得遠遠超過她的想象,連工程之浩大也讓她驚訝不已。
說好只是重新整修而已,怎麼現在看起來簡直像一座大飯店呢?!
「小姐,妳在看什麼?現在這里還在裝修,還沒有開始營業喔!」一個工人經過門口,還以為她是游客,便這麼對她說道。
「營業?!」她听到一個奇怪的字眼。
「是啊,這里以後是一間大型五星級度假飯店,不過現在內部還在裝潢喔。」工人脖上掛著一條泛黃的白毛巾,年紀應該有四十多歲了。「老板特別交代要拚命趕工,所以大家現在一天都只睡一小時……」工人夸張地形容。
凌鎖心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只差沒昏厥過去。
難道從頭到尾,東方彥都是在欺騙她?!
這里現在不是在重建「忘情居」?而是要改建成觀光飯店?那麼說,他「好心」請她們搬去他的別墅,也只是他的緩兵之計而已?
原來,這一切從開始就是個謊言,而她竟?到把忘情居拱手送人,更為了他違背門規,失了清白之身,原來,這才是事實的真相--忘情派是斷送在她自己的手上……
凌鎖心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四肢也愈來愈冰冷,彷佛全身所有的力量被掏空,忽地,她只覺得眼前一黑,依稀還听到耳畔有人大聲喊著--
「喂!小姐,小姐!妳怎麼了……」
「天啊!有人昏倒了,快來幫忙啊∼∼」
大約兩個小時後,凌鎖心漸漸恢復了意識,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像工人休息室的房間里,她費力地用雙手撐起了身體。
「小姐,妳終于醒了喔?剛才把偶們都嚇了一跳呢!」是剛才那個工人,還端來一杯熱茶給她。「妳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不,沒事,我已經好多了。」她接過茶,喝了一口,便起身下床。「謝謝您的照顧,我走了。」
沒多說一句話,沒多作解釋,不改一貫作風的,她就這麼灑月兌飄然地離開了。
她獨自來到後山的某個崖邊,遠眺著墨綠青山與渺渺白雲,低頭望向那彷佛深悠無底的山谷。
現在,她彷佛是一個全身傷痕的敗者,對愛人的絕望、被欺騙的的傷痛,以及不斷的自責……在愛情面前,她體無完膚,現在更無顏面對師祖婆婆的在天之靈,她真的是無法原諒自己。
天下之大,她竟真的沒有一個容身之處了。
她雙眼一閉,雙手垂下,手中的佩劍落地,鏗鏘一聲,回響在山谷中……
「嘎--」刺耳的緊急煞車聲在忘情居門口響起,東方彥以飛快的速度沖下車,在門口抓住一名工人。「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色長袍的女孩?」工人被嚇到了,趕緊搖搖頭。
他拋下那名工人,逢人就抓住人家衣領問著︰「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色長袍的女孩?」
問來問去,始終沒人有看過,直到剛才救了凌鎖心的那個工人剛好扛著一袋水泥走過門口,被東方彥攔下。
「喔,你是不是說那個高高瘦瘦,長得很漂亮,手上還拿著一把劍的小姐?」
「你看過她?」
「有啊,她剛才來過這里,還在門口昏倒過去呢。」他指著她剛才昏過去的地方。
「昏倒?她為什麼會昏倒呢……」他低頭喃喃自語,百思不解。
堡人倒是听到了。「偶也不知道哇,偶只是跟她說這里要蓋一間大飯店,她就昏倒了啊。」
「你跟她說這里要蓋飯店?!」他瞠大眼,怒瞪著他。
「是啊,這里是要蓋飯店沒錯啊……」工人無辜地說著。
「去!去叫你們工程部經理出來!」他氣急敗壞,暴跳如雷,這計劃早就已經更改了,這些工人竟然完全不知道……難怪鎖心會氣得昏倒!
其實,這也不能怪人家啦,他們只是照工頭吩咐做事,哪里會知道計劃有更改呢?
「算了!她呢?她現在人在哪里?」他著急地問道。
堡人聳聳肩,一臉無辜。「偶也不知道啊,偶叫她多休息一下她也不要……啊!我有看到她往那里走啦!」工人指著後山的方向。
這時工程部經理走了出來,一看到是東方彥,立刻趨前迎接。
「東方總裁,您怎麼突然來……」
「听著!」東方彥看了一下大門上方,急急交代。「你現在立刻把那個匾額給我掛上去,限你十分鐘之內給我弄好!」
丟下話,他便往後山朝那條小路奔去。
那工人卻還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只覺得奇怪。「那里只有一條路,啊不過是通往懸崖的ㄋㄟ,不知道她跑去那邊做什麼……」
東方彥拚命地跑,好幾次都幾乎跌倒。他的一顆心七上八下、怦怦亂跳,黑色西裝下,汗已濕透了襯衫……
東方彥來到山崖邊,四周不見半個人影。
他走近崖邊,卻赫然在地上看見凌鎖心隨身的佩劍,他的心彷佛突然停止跳動,只能如行尸走肉般地一步步往前走去……
不!不可能!難道他晚了一步?難道他真的完全失去了她?只為了一連串的誤會……不!這太不公平了,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鎖心!鎖心--」他對著山谷狂喊,淚從他的眼角飆出。「妳不可以這樣,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
他難過地蹲子,拿起那把佩劍,深情又哀痛地抱在懷里。
忽然,他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好听得彷佛從天上飄下來似的--
「我哪里對你不公平了?」
凌鎖心本來是想一直躲在山壁後面的,但看到他那麼難過,真情流露的模樣,她又忍不住走了出來。
東方彥猛地回頭。
是她?真是她?!
她站在山壁旁,山風吹著,白袍裙襬隨風飄動,還是那麼的美。
「妳……」他驚訝不已,狂悲後已經無法思考。「妳不是……」
「你以為我跳下去了?」凌鎖心怨懟地看著他。「我沒辦法,我做不到……」
她以為自己能像古墓派小龍女那樣,勇敢地跳下去,可是在那一瞬間,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她問自己,她後悔嗎?後悔認識東方彥,後悔愛上他嗎?
不,她並不後悔,即使受了傷,可是她並不後悔愛過他……
那麼,既然不後悔愛過,又何必做這種傻事呢?想想師父秦寒月,受那麼重的傷,也是無怨無悔,堅強地走下去啊!這才是為自己負責的方式啊!
于是,她在山崖前坐了下來,看著這千古不變的風景;心,也漸漸開闊起來。
直到听到有陣急促的跑步聲漸近,她才起身躲到山岩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