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輕聲地拉開門把,離開前,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是嗎?子深……你會像河豚一樣,終會有回應的一天嗎?
她低眸,輕輕帶上門,悄悄地離開,把這問題的答案留在背後。
很多問題,只有等待下去才會知道答案,而她現在卻已經放棄了。
女人的邏輯是很傻的,把自己奉獻給最愛的人,就心甘情願了,為了不讓自己有悔恨,用全身全心愛他一次,如此,她才會心甘情願地離開那個男人。
沉睡了許久,凌子深口渴地醒來,扶著疼痛欲裂的額頭坐起身,一陣眩然,看來,昨晚真的喝得太多了。
他勉強睜開眼,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房間似乎有什麼不同,被單平整地蓋在他的身上,四周物品歸回原位,原本散落一地的衣物卻整齊地疊在床邊。
不可能,他隱約記得他打翻了書架和鬧鐘,還和她有一夜的激情纏綿……
床單上隱約可聞到她身上的香氣,身旁枕頭也有睡過的痕跡,而為什麼,房間里平靜的一切,卻像她從未來過,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難道昨晚的烈愛激情只是他的一場春夢?但昨晚抱著她的感覺卻是如此真實,那光滑柔軟的肌膚,柔媚誘人的嬌吟……
難道真的只是一場春夢?
他抓起電話按下她的手機號碼,電話響了七、八聲,才被接了起來,電話兩端沉默了一陣子,他首先用宿醉睡來的低沉嗓音喚她的名字。
「千尋──」
她停頓了一下,隨後刻意以輕松的語氣回應。「什麼事?」
「昨天晚上……」他猶豫著。
「哦,昨天晚上啊,你喝醉啦,我去幫你收拾房間,真是有夠亂的,以後別再喝那麼多酒了。」她顧左右而言他,但顯然不是說謊的高手。
「千尋,」他阻止她繼續無意義的談話。「告訴我,昨晚我們──」
「什麼事都沒發生。」她斬釘截鐵地回答,忽然又變得簡短有力。「我只是幫你擦擦汗,收收東西就回去了。」她說得那樣肯定。
「是嗎?」子深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否認?他明明很確定昨晚在臂彎里的她,是多麼的嬌媚動人。
「啊,我要準備開店了,你還有什麼事嗎?」她的口吻里,有著刻意保持距離的冷淡。
「那麼,我晚上去找你……好嗎?」他想弄清楚,她究竟是怎麼想。
「嗯,好啊。」她輕松地回答。
他決定先進公司處理一些事,晚上再和她開誠布公好好地談談,或許,他們之間該進入一個全新的關系。他不能拿自己喝醉酒當作借口,昨晚要她並不僅僅是單純的,那是一場含著深切愛意的結合,他感受得到,這和過去是完全不同的。
他听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千尋對他而言是不同的,他願意為了她嘗試改變,他開始對自己有一點信心,因為,他是真心想給這女人一個安定可靠的肩膀。
幣下了電話,她的心卻還不安地怦怦跳著。
經過了昨晚的激情纏綿,她現在連听到他的聲音都覺得耳根發燙,卻還要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輕松面對他,這何只是困難……
不是意亂情迷,她更沒有酒後亂性,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只是想放縱自己全然地愛他一次。
在電話中,她听得出他的不安。她不要子深因為這件事而改變兩人的態度,這是平等的,她只是想付出,他並不需要回應,她並不是想拿親密的關系作為交換什麼的手段,她只是那麼單純的,想愛他而已……
今天以後,他們還是永遠的朋友,而昨晚,將成為她一個人心中的秘密。
今晚,「風月」的生意清淡,店里沒什麼客人,千尋穿著一套白色緞質繡花和服,優雅一如雪地里的白梅。
她坐在櫃台後,表情明顯的有些不安,一會兒發呆,又不時低頭看看手表︰心里想著的是等會兒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凌子深,她望著窗戶上自己的倒影,得多練習幾遍自然的笑容。
忽地,木門被拉了開來,門上風鈴叮叮當的響著──
千尋立刻把目光從窗戶上移開,整顆心猛地一震,是他嗎?但剛剛才看過,時間還沒到啊……她抬起頭,看見一位身穿條紋西裝的年輕男子,戴著無框的眼鏡,蓄著略長的頭發,他五官深邃,俊美外表下卻帶著一絲魔魅的氣息。
不是子深……她心上輕輕掠過一絲失望。子深是陽光的,他一走進屋里,總會帶來一室溫暖,而這男人的感覺卻很冷。
「歡迎光臨!」千尋立刻起身,忽然記起她是老板娘的身分。「您好,請問一位嗎?」
「是的,就一位。」男人目光透著神秘打量著她。
客人坐下後,她遞上茶杯和菜單。「請問想用些什麼?」
男人把菜單扔在桌上,連瞧也沒瞧一眼。
「你最拿手的是什麼?」男人斜坐在椅子上,眼神並不友善,黝黑的瞳眸始終看著她。
她敏銳地察覺到,他不像是真正來用餐的客人。
「這樣吧,我向您推薦本店的松月定食,有我們招牌的天婦羅、蒲燒星鰻和幾道小菜,再加上一壺月桂冠。」她微笑地介紹著。
「月桂冠?」男人揚起眉。「我听說你這里最有名的是吟釀酒,為什麼卻要我喝月桂冠?」
哼,早知道這人是存心找麻煩了。
「先生,喝酒其實是依個人的喜好,我只是依照料理建議搭配的酒類,如果您喜歡喝吟釀,我就為您準備吟釀。」
「我是慕名而來,當然要喝吟釀了,听說有人為了這里的吟釀酒每晚流連忘返,我倒想試試看,什麼酒有這種魔力?」他斜睨著美麗的老板娘,果然是個風情萬種的美人。
「好的,請先喝杯茶,稍後為您上菜。」千尋假裝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轉身離開。
十分鐘後,菜色精致的料理陸續上桌。
「請慢用。」千尋最後端上一瓶吟釀酒,正要轉身。
「有榮幸可以邀你坐下來喝一杯嗎?」男人指著對面的位置,忽然變得客氣,臉色刻意地討好。
「很抱歉,本店沒有這種規矩。」千尋正色回答,雖然她對客人一向態度親切,但對這種「意圖不軌」的客人,她絕對是嚴辭拒絕。
開玩笑,他當這里是酒店,當她是坐台小姐嗎?
身為居酒屋的老板娘,踫到這種客人不足為奇,尤其以她的美麗與風情,這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不在少數,她一向是斷然拒絕,不讓對方留下任何想像的空間,以免在日後造成無盡的麻煩。
所以,無論是多熟的朋友,她從不會坐下與客人同飲,除了凌子深。
「是嗎?那麼凌子深呢?你不是每晚都陪他一起喝酒嗎?」男人果然是有備而來,立刻抓到了她的破綻。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生氣了,挑起細眉瞪著他。
「呵呵,你別誤會,我是凌總裁的朋友,我叫汪奇。」男人微笑地拿出一張黑色名片。
奇麟集團副總裁──汪奇?
千尋看著奇怪的黑色名片,奇怪怎麼有人會使用黑色的名片呢?怪怪的……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對他還是有著戒心。
「其實是這樣的,我常听他說起這里的料理好吃,酒更好喝……我只是慕名前來,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听說是子深的朋友,她臉上的線條稍微柔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