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曉得這人也跟著上車,到了醫院叫她檢查這個檢查那個,因為他一接近,簡安樺就會哭,他只好一直騷擾她。
如果不是看到簡安樺愈哭愈假,她真會認為簡安樺受到巨大驚嚇,可惜技不如人,她擠不出眼淚,不然她也想效法簡安樺,只要馬星龍一接近就開始噴淚水流鼻涕。
「你如果想發泄怒氣,就去跑步,不要一直找麻煩。」
她的下巴被曲昌其打了一拳,現在講話都怪怪的,想到明天會更痛,她就想嘆氣。
「我不想去跑步,你累了,睡覺吧,明天再講。」
她點頭,以為他會轉身告辭,誰曉得他一動也沒動,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還待在這里干嘛?」
他拿起她放在椅背上的運動衣。「穿襯衫吧,不用把手舉起來。」
見他沒經同意就打開衣櫥,她火道︰「馬星龍,你不要太過分。」
「難道你要穿洋裝睡覺?」他挑了一件下那麼正式,休閑一點的長袖襯衫。
她瞪著他。「你想干嘛,幫我換衣服嗎?」
他走到她面前,點點頭,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堅決道︰「別想,你可以走了。」
「我不會看。」他保證,隨即把電燈關掉,室內頓時漆黑一片。
「你在干嘛,我自己會換,你不要太過分。」她怒聲道。
「姜淮蜜。」他走到她身邊。
「滾。」她簡潔有力只說一句。
她听見他的笑聲,感覺他的接近,令她錯愕的是,自己忽然被擁進懷中。
「我們在一起吧!」
黑暗提供了很好的隱藏,她的震懾驚愕他沒瞧見,而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然後她听見他的嘆息。
「我們都老了。」
他這話一出,她笑了。
「老什麼,上次說你老,你不是還抗議,你不到三十五,我也不到三十,你講這種話要四十歲以上的人情何以堪?」
「我管他們干嘛?」他皺眉。「我是說心境。」
她嘆氣,沒說話。
「我知道你還忘不掉魏子杰,就像我到現在也無法忘掉君君,心里有個角落總是屬于她的……」
「你的話听起來像是我們兩個受傷的人偎在一起互相取暖,這樣的感情不健康也不會持久的。」她理智地說。
「感情上受傷的是你,不是我。」他糾正她的話。
「在你心里君君太完美了,沒有人比得上她。」她搖頭。「我不想自討苦吃。」
之前她會如此快速斬斷她與馬星龍的一縷情絲,除了自己傷口未愈外,最大的原因也是因為看透了這點,活人是無法敵得過死人的,尤其這已逝之人還如此完美。
「你為什麼要跟君君比?」他听不懂她的話。
「不是我要跟她比,是你會把我跟她比。」
這下他听懂了,詫異道︰「我為什麼要拿你跟她比,你們是不同的兩個人,我沒那麼幼稚……」
「你忘了你的前女友?」她提醒他,他可是因為人家長得像君君,才去追的。
「那次不算……」他尷尬道。「算了,我承認那時候幼稚,我犯了一個錯誤,但我沒拿她與君君比較,應該說我想從她身上……怎麼說……重溫跟君君在一起的感覺,但我很快就發現這個錯誤,她不是君君,只是外表長得像。」
「除了外表,你不喜歡她的個性?」
「不是,我發現錯誤之後,良心過意不去,就跟她講這件事,我本來是想講開後,兩個人重新再來過,但她不原諒我,覺得我欺騙她的感情。」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她?」
他苦笑。「你講話的語氣怎麼跟她一樣。」
他狼狽的樣子讓她暗笑。「算了,過去的事不提了,我只是開你玩笑。」
他松口氣。「我只是要說我不會拿你跟君君做比較,我為什麼要比較你們兩個?難道你會拿我跟魏子杰做比較?」
她一時語塞,然後才道︰「不會。」
「那就沒問題了。」
她搖頭,換個方式講,「我跟魏子杰後來出了問題,所以我們的感情不像你跟君君是一直好到最後,初戀愈完美的人,就愈難忘懷初戀情人,雖然最後沒在一起,但那感情在心中是完美無瑕的。
「但現實中的戀愛、結婚不是這樣的,會有爭吵、摩擦,激情會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淡穩定的情感,生活有很多雜事要處理,柴米油鹽醬醋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君君在你心中只會愈來愈完美,因為她不會再跟你吵架,也不會拿生活的事煩你,更不會叫你少抽菸少喝酒,羅哩羅唆地像個老媽子;我會一年一年老,而她不會,當你對我心煩的時候,你會想到她的好,然後襯托出我更加的不好,我不是想貶低自己,或是唱衰我們的感情,而是想讓你明白,君君在你心中太完美了,沒有女人可以跨得過去。」
「你說完了?」他平靜地問。
「大致上說完了。」
「原來我在你心目中這麼幼稚……」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講一個心理現象,如果魏子杰在我與他感情最好的時候死掉,我就會跟你一樣,覺得他是最好的……」
「然後你會拿未來的每一個情人都跟他比較?」他反問。
她躊躇了下。「我不知道,或許一開始,但是……」
「但是什麼?」
她有些火。「你為什麼要反問我,你在逃避我的問題。」
「我沒有逃避你的問題,我只是要讓你看清楚連你自己都不那麼肯定,你剛剛說或許一開始,那就表示你可能會在發現這樣對現在的男朋友不公平後,停止這麼做。」
他捧起她的臉。「我不是一個多好的人,我自己清楚,但我也不是一個爛人,更不是白痴,我當然知道生活是什麼,感情又是怎麼回事,我跟君君也吵過架,而且是很凶的吵了幾次,她說過好幾次想敲掉我的頭,我知道自己不好相處,這點自覺我還是有的,如果她沒死,說不定現在已經變成母夜叉,整天對我吼叫。
「我想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發現自己喜歡你,當初跟你提君君的事,只是讓你明白我懂得你對魏子杰的感情,但你必須放下他,即使那會很痛,而我活過來了,我相信你也可以,我只是這個用意,如果不是想提醒你我不會提君君的事……我很少跟人說她的事。」
她點頭,輕聲道︰「我相信。」
除了花蓮那次外,他沒再提過,後來魏子杰過世時,是她主動提起君君的,問他當初是怎麼熬過來的,其他關于君君的事是她從簡安樺那里听來的,再來就是這次,而起頭的依舊是她。
她嘆氣。「我沒想過自己這麼快又要走進另一段感情。」
「我知道。」他輕輕撫過她的發。「所以我沒再來找你,我明白你需要時間復原,我原本打算一年後再說,如果那時我對你還是有感覺,你也下排斥再談感情時,再來追你。」
她一臉驚愕,沒想到他是這樣打算的。
「我願意等一年,不是因為不夠喜歡你,是因為自己經歷過那種痛,所以想你需要時間療傷,如果不是因為我今天實在太火大了,也不會現在就告訴你。」
听他口氣,又把錯怪到她頭上,姜淮蜜忿聲道︰「你到底要氣多久,說得好像這件事是我的錯一樣,栽在曲昌其身上,我比你更惱火。」一想到竟然遭到這種下三濫的暗算,就覺得丟臉。
「我沒說是你的錯,我只是生氣。」他皺眉。
她沉默了幾秒,沒有追問他氣什麼,她知道他是擔心她,關心她,這話如果由他口中說出來,她又得被迫面對他的感情,于是她鴕鳥地選擇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