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帳?」
他從腰際抽出一張紙遞給她。「這幾天的花費都列在上頭。」
青鳳莊特制刀傷藥五十兩
才看到第一項她就發火了。「五十兩,你搶錢啊!」
「那是公訂價,你放心,我有給你折扣,折扣列在最下面。」
「我才不管有沒有折扣,這條給我刪掉,那藥又不是我叫你拿出來的,是你自己……」
「不是我拿出來的。」他搖頭。「是你師父,不對,她現在已經不是你師父了,就是水月庵那個惠良老妖尼叫我拿出來的。」
她抽出系在腰上的木劍,往他肚子刺去。
「不許你叫她老妖尼!」
他笑著以竹簫擋下她的木劍。「怎麼,罵不得啊?你不是說她假仁假義,我是同仇敵愾,告訴我那老妖尼是不是私底下偷吃葷。」
他邊閃邊退,月影腳下功夫不若他好,追不上他的腳程,因此打得有些零散,見狀,他不著痕跡地慢下腳步,讓她逼上前來。
這三天來他與她打過幾次,但還是不知她這是什麼劍法,不過威力倒是很強大,憑她這身功夫要在江湖上揚名是輕而易舉之事。
但若加上其它要素,她能否安穩地活過三個月還有待商榷,畢竟要在江湖上生存,功夫只是其中一項,要殺人有太多種方法了,不管是下毒、設陷阱、暗器等等,都能在瞬間要了她的命。
他左手輕彈,一顆鐵珠向她飛去,她在瞬間側過臉去。
「又用這種卑鄙的招數。」
「跟你說過多少次,暗器也是比武過招的一環,不能算卑鄙。」他笑著說。「你不也常偷襲我。」
「哼!」她瞪他一眼,將劍收回腰側,再次低頭看著手上的紙。
野果數十顆一兩
溪水兩壺二兩
一片衣角十兩
「這是什麼!」她生氣地把紙揉成一團,朝他丟去。「簡直是土匪,為什麼野果要錢,溪水也要錢,又不是你家的!」
他嚴肅道︰「如果是你去取的當然不用錢,但是是我花體力去拿的,自然由我開價。」
她氣得發抖。「那一片衣角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十兩?」
「你發燒的時候,我扯了一塊衣角下來當濕布巾用,這等于毀了一套衣服……」
「做一件衣服連一兩都不用……」
「那件衣服是一個好姑娘一針一線縫出來送我的,要算百兩也不為過,我已經算有良心了,才算你十兩。」
她氣得已經不想再跟這無賴多說一個字,甩頭就走。
「怎麼,不想付錢?」他聳聳肩。「既然這樣,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
她回頭瞪他一眼。
他笑著揮手。「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想走就走吧!我也不攔你,記得欠我一份人情就是了。」
「你想要我做什麼?」她直截了當地問。
「目前沒有,日後想到了再說吧!」他笑道。
她仍是瞪著他。
「怎麼,舍不得我,不想走啊?」他促狹道。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他挑眉道︰「這倒稀奇了,你認為我要什麼?」
「三少爺,你回來啦!」
突然,一個大嗓門毫無預警地插進話來,穿著藍衣裳的門房站在大門口,臉上帶著驚喜,似乎沒料到會見到洛無央。
「我在里頭听到有人爭吵,想著這聲音好耳熟。」僕役興奮地跑下台階。「前些天大少爺才來,沒想到今日您也來了。」
「大哥也來了?」洛無央挑起眉宇。
「是啊!來避暑的,大少爺若是知道您來了,定會很高興的。」
洛無央朝月影說道︰「你也進來。」
僕役一臉好奇地看著頭戴笠帽的月影,但因為主人沒開口介紹,他也謹守本分,沒敢貿然詢問。
仍在外頭的月影掙扎著要不要進去,或許現在就應該分道揚鑣……只是她也不知要去何方,她早就無處可去了……
「怎麼了?」洛無央輕踫帽檐,低頭詢問,正好瞧見她茫然的表情,他在心里輕嘆一聲,說道︰「先進去吧!」
「我想……我還是……」
「別傻了,這麼熱的天趕路身于會受不了的,要走明天一早再走。」他說道︰「也不差這一天。」
他說得也是,月影總算定了下心,也好,就明天吧!明天再說,反正她隨時能走的,也不差這一天。
這樣一想,心情又好些了,她點點頭,與他一塊兒進了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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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剛才的話題,你不是說知道我想要什麼?」洛無央隨性地倚在涼亭石椅上,一邊吃著香甜的葡萄。
看著一桌子的糕點與干果,月影莫名地覺得憤怒,明明就是個有錢的大少爺,剛剛竟然在那邊跟她算野果跟溪水的費用……更別說一片衣角這種東西!
「怎麼,餓昏頭嗎?臉都紅了。」他大方地揮了下手。「想吃什麼就吃,不用不好意思。」
欺人太甚!
她抽起木劍就往他身上打,他閃身躲過,詫異道︰「怎麼了?」
「我若吃下這里的東西,就得賣身在你這里還債了吧!」她一連往他胸口刺了三劍。
洛無央不得不拿起竹簫接招,旁邊的葡萄盤讓月影打翻,撒了一地。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他翻過欄桿躲過她的攻擊。「可是你這性子,即使當了下人,也不可能听命行事。」
「那是當然。」她冷哼一聲。
他好笑道︰「那買你干嘛?跟自己過不去?」
也對,她收回劍。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了,根本不用擔心賣不賣身的事,要誰敢逼她做她不喜歡做的事,她就一劍刺死他
「你看看,好好的一盤葡萄,都讓你糟蹋了。」他搖頭看著滿地的水果。
「我是不會賠的。」她丑話先說在前頭。「至于這三天你照顧我的人情,我現在就還你。」
「怎麼還,對了,你說過知道我想要什麼?」他翻身坐回涼亭內。
「沒錯。」她將木劍平舉在側。「這幾天你一直在測試我的劍法,別以為我不曉得。」
他挑眉,點點頭。「沒錯。」
見他如此干脆承認,倒讓她有些訝異。「那你看仔細了,這套劍法一共十二式,失傳了近百年,目前我只練到十式,我會一邊演練,一邊念口訣,就看你能記得多少……」
「等等。」他驚訝地出聲阻止。「你……你以為我要你傳授劍法嗎?」
她皺眉。「不是嗎?」
他無奈又好笑地朝天嘆口氣。「當然不是。」
她的眉頭鎖得更深,雙眸有些困惑。「那你為什麼……你試我的劍法只是好玩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麼?」她追問。
「你自己想,想到了再來問我。」他不可思議地搖頭。「你這樣隨隨便便傳人劍法也有欠妥當,教你武功的師父知道了會責備你。」
「她死了。」
他換個方式說。「她沒告訴過你,不要輕易傳外人嗎?」
「沒有,她說隨便我,反正沒遇上我,這劍法早失傳了。」
「你怎麼不傳水月庵的師姊師妹們?」總比傳給他這個外人好吧!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師父說這劍法太邪太凶殘,不準我私授給師姊師妹們。」
還真像惠良師太會說的話,見她雙眸中有絲落寞,他輕嘆口氣,不假思索地抬手模模她的頭。
她反射地以木劍打開他的手,怒目而視。「做什麼!」
他莞爾道︰「模你的頭。」
「我又不是圓玉她們。」她瞪他。
「那好吧!」他拿簫敲她的頭。「你大概比較習慣這樣。」
她一掌打上他的胸膛,他輕咳地後退一步。「下手還真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