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疼地親吻她。「對不起……」這句話是他虧欠她的。
她搖頭,哭泣地抱緊他。「這輩子不要再讓我等你了。」
「不會了。」他激動地親吻她的臉頰、她的耳朵。
她閉上眼,在他懷中感到踏實。「這陣子我老是夢到你牽著我的手,走在一條黑漆漆的路上,我很怕,在黑暗里一直看不到你的臉,可是卻又能感覺你緊握的手。」
「有一回我帶你到郊外玩,回來得晚了,身邊又沒燈籠,一路上黑得不得了,你還哭了,我跟你說別哭,我不會放開你的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他喑啞地說。
她嘆口氣。「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沒關系。」他啞聲道︰「由我記得就好。」
她的眼淚落在他頸上。「那你可……你可苦了……娘說……記得多,痛……痛也多。」
「你的事只有甜沒有苦沒有痛。」
她的淚再次滑下。「你說這些話,甜得我牙都疼了,到底去哪兒學的!」
他輕笑。「以後我常跟你說小時候的事,否則我真擔心哪一天你醒來,連我是誰也不記得了。」
她破涕為笑。「才不會,以後我會努力再想起來。」
他含笑地抹去她臉上的淚。
「石頭……」
「嗯。」他溫柔地應了一聲。
「繞了這麼久的路,我們還是在一起了。」
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她微笑。「你真的是又臭又硬的石頭。」
他也笑。「我知道。」
她抱緊他,讓他溫暖她。「答應我,以後不管去哪里,那路有多難走,我們兩個都一起走,不要留我在原地等你。」
「好。」他沙啞地應了一聲。「我們一起走。」
終曲
瀑布沖刷過岩石,轟隆的聲響在山谷里回蕩著,若是細心傾听,還能听見除了水聲外,隱藏在其中的敲打聲與耳語。
「師姊,你確定在這兒嗎?」江綠瀅皺著眉頭,不情願地在石壁上撫模著,當她模到一處滑膩的青苔時,不由瑟縮了下,露出厭惡的表情。
「你不是也听到了嗎?那女的說她爹小時候帶她來過這兒,還在這里藏了東西。」李淳拿著火把專心地在石壁上敲著。
「說不準她是騙人的。」江綠瀅甩甩手,不想再找了。
「是啊。」一旁的紀筠也道。「再說就算真藏了東西,也不見得是武林秘笈。」
李淳瞪了兩人一眼。「這我會不清楚嗎?可她既然說了,咱們找找又有什麼損失,說不定就真讓咱們找著了,這事只要存著一線希望就得試,宮主的壽辰就要到了,若是能找到東西最好,若是沒有,咱們也沒什麼損失。」
江綠瀅皺著眉頭,一臉不情願。
「若不是他們兩人消失不見了,咱們也不用在這兒海里撈針。」李淳以劍柄敲著岩壁,神情專注。
江綠瀅的臉更沉了,那天在破屋遭受黑衣人的攻擊後,她就沒再見過霍凌非,她曾到山莊找過他,但總是沒踫著他。
她擔心向長德會對他不利,想幫他卻又不知道怎麼幫,師姊們都要她別管閑事,她也不想插手這事,但還是忍不住夜探山莊好幾次,甚至放出風聲說向長德喪心病狂,竟然要殺徒兒。
誰曉得這傳言沒多久便平息下來,向長德和顏悅色地出來解釋說明,當日在破屋襲擊霍凌非不過是想試探他的武功,這幾年江湖傳言霍凌非不知自哪兒習得一身莫測高深的詭異武功,他一直不願去相信,可因為自己年事已高,想將山莊托付給值得信賴的人。
左思右想下,最後還是決定出手試探,沒想到結果卻讓他痛心疾首,霍凌非競瞞著他拜了西域鬼王為師,將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一身是毒,縱使有一身絕世功夫,可不出三年必定經脈全亂,心神俱失,步上白豪豐的後塵。
他心情沉痛萬分,思索一夜後,終于決定將霍凌非逐出山莊,他與外人習武已算背叛師門,沒想到習武的對象竟是作風邪佞、手段殘暴的鬼王,即使他對霍凌非再疼惜,也無法再包庇,即日起霍凌非已不是明霞山莊的人,他日後所作所為與明霞山莊再無干系。
沒想到事情竟會這樣急轉直下,她雖不信向長德的鬼話,可霍凌非飄忽詭異的功夫她也曾親眼所見……唉,真氣人,到底實情如何,霍凌非從不出面說明,半個多月後他忽然失去蹤影,再沒人見過他。
江湖上有許多傳言,有人說他隱居起來,有人說他已毒發身亡,還有人說在細雨紛飛的夜里,曾見過他與一女子為伴,乘著扁舟渡江而去,身旁還跟著個瘋瘋癲癲的老人。
思及此,她悠悠地嘆了口氣……
「想什麼?」黃燕來到她身邊。
「沒有。」江綠瀅不想回答,皺著眉頭拍打石壁。「我說這里根本沒東西。」
紀筠勾起笑。「我想也是,可師姊執意要找,咱們配合一下便是了。」
忽然喀答一聲,四人的耳朵全豎了起來。
「我就說這兒一定藏了東西。」李淳的聲音難掩興奮,她小心地拿下一塊石頭。
三人全湊了過去,就著火把觀看藏在石頭後的東西。
「是羊皮嗎?」原本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江綠瀅在這時也提高了嗓音。
李淳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起。「應該是羊皮沒錯。」她的心快速地跳著,真的讓她們找到了嗎?
四人互看一眼,而後目光全集中在羊皮上,李淳顫抖地攤開羊皮,只見上頭寫著幾個大字——
炳哈,向長德你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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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斜坡上開滿小白花,白豪豐坐在花海中綻露笑容,涼風迎面吹來夾著青草與些許泥土的氣味。
他的眼楮盯著飛舞的蝴蝶,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正想伸手抓去,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糊起來。
「爹,該吃午飯了。」
聲音忽遠忽近,他反射地轉頭,瞧著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漸漸清晰起來。
「……銀……銀子……」
「我在。」
一個姑娘對他笑著,他也笑著。「……銀子?」
「我在這兒。」
四周的景物由模糊轉成清晰,他長長地吐口氣,畫面來來去去,快速閃過他的腦海。
「中午了?」
「是。」白玉銀在他身邊坐下。「該吃飯了。」
「吃飯……」他頓了一會兒才又接下一句。「我不餓。」
白玉銀點點頭,微笑道︰「那我們坐會兒。」
這幾個月父親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但反應總是這樣慢慢的,似乎神智仍在外頭神游一般。
「我去過一個瀑布,對嗎?」
「雲萊山嗎?」
他喃念著這名字。「不清楚,我在里頭藏了東西……好像藏了好多地方……」有些事他已經都不記得了。
「是啊,都是些不重要的東西。」她與霍凌非曾經回去雲萊山一次,因為她想弄清楚父親藏了什麼在那洞里,當她瞧見羊皮紙時才想起兒時父親與她說笑的話語。
他一時興起,在那洞里塞了一塊羊皮,說那是人人都想要的珍寶,當時她不明白父親的意思,現在才明白父親指的應該是寫著武功秘笈的那塊羊皮。
「怎麼突然想起這件事?」她問。
「不知道,腦袋里都是一些片段的東西。」他瞧著一只老鷹飛過山谷。「銀子……」
「嗯。」
「你娘病了,我沒來得及回去看她……」
「沒關系,都過去了。」她握了下父親的手。
「她恨我嗎?」
「娘不恨你。」她立刻道。
「我知道她不諒解我……」
「爹……」
「沒關系,我只是有這種感覺。」他低頭看著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