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當初可花了不少錢,就她所知莊主除了與江湖人士結交外,與商賈的關系更是不錯,他下頭經營了布莊、客棧、米行,畢竟要養一莊子的人還是得實際些才行,整天跟江湖中人舞刀弄槍是賺不了銀子的。
走過湖邊,正要穿過造景特殊的大石頭時,交談聲讓她倏地止下腳步。
「不知江姑娘約我來此到底何事?」
熟悉的聲音讓白玉銀豎起耳朵,是霍凌非。
「你……你還問我。」
這姑娘的聲音還挺嬌滴滴的,她忍不住好奇,探頭偷瞄一下,只瞧見那女子側身的身形與半邊容貌,只能說美麗窈窕、人見人愛,看來霍大俠還真是艷福不淺。
「在下真不知姑娘說的是何事,莊子里還有事要忙,恕霍某先走一步。」
「不許走。」江綠瀅拔劍阻攔他的去路。
白玉銀嚇了一跳,說話就說話,有必要舞刀弄槍的嗎?
「江姑娘這是何意?」霍凌非蹙起眉心。
「你……」江綠瀅臉兒一紅,道︰「你忘了一個月前在洞庭湖旁的事了嗎?」
白玉銀忍不住往前一步,什麼事?
「江姑娘中鏢毒的事嗎?」霍凌非淡淡地問。
「沒錯,你……你撕了我的衣裳。」
食盒差點由白玉銀手上掉落。撕衣裳,這麼刺激。
「霍某並沒有撕了姑娘的衣裳,姑娘的傷在肩上,在下只是割開了一點。」
「都一樣,你瞧見我的身子,你……我沒臉見人。」
原來如此,白玉銀這會兒全明白了,原來是來討「負責」的。
霍凌非皺眉。「在下沒有瞧見姑娘的身子,我的眼是閉著的。」
「誰曉得你有沒有張開!」江綠瀅怒視著他。
「霍某一言九鼎,何須對姑娘撒謊,再者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江姑娘應該不會放在心上才是。」
白玉銀掩著嘴差點笑出來,這霍凌非還真是不解風情。
「你……我……」江綠瀅一時不知該怎麼應對,總不好開口叫他娶她,那她的臉往哪兒擱。
「姑娘心里若不痛快,在下願捱姑娘一掌。」
白玉銀連忙掩住嘴,免得大笑出聲。這霍凌非是故意的吧!她還是別待在這兒快走的好……
「誰!」江綠瀅听見聲響,回頭大喝一聲。「是誰躲在那兒?!」
完了,白玉銀急忙要走,誰曉得那江綠瀅身手如此之快,轉眼間就來到她面前,不分青紅皂白一掌就要打向她,她反射地拿起食盒擋住自己。
在江綠瀅踫上她之前,霍凌非已出手擋下攻勢,手腕一挑,將江綠瀅震開一步。
「你……」江綠瀅怒目而視,整張臉漲得通紅。
「姑娘何必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動手。」霍凌非不高興地拉下臉來。
白玉銀明白江綠瀅是擔心方才的話傳出去,連忙道︰「姑娘怎麼動手打人呢!我不過路過這兒,又沒惹你。」
「你偷听我們說話。」她舉劍指著她。
「誰偷听你們講話!」白玉銀露出冤枉的表情。「你們在講話嗎?我才走過來你就要打我,我听到什麼了啊我,你真是莫名其妙,找人麻煩嘛。」
「你……」
「好,我跟你賠不是好不好。」白玉銀彎腰行禮。「我千不該萬不該走到這兒來,誰曉得會有人在這兒講話,我一定是打斷你們小倆口說情話了,我走好了。」
「什麼情話。」江綠瀅的臉更紅了。「你莫名其妙,若讓我听到你在外頭胡說,我非打爛你的嘴不可。」
白玉銀害怕地捂住嘴巴,瞧著江綠瀅氣沖沖地走開。
「沒事吧?」霍凌非低頭看她。
她放下手,露出笑。「你擋在我前頭我怎麼會有事,不過你也真是艷福不淺。」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是向大小姐又是江姑娘的,還撕了人家的衣裳,嘖嘖嘖……原來霍大俠是這樣行走江湖的。」
他瞧她一眼。「你還是捂著嘴別說話的好。」
她瞪大眼,心頭冒了火,可臉上還是笑嘻嘻的。「是,我沒資格管你霍大俠的事。」她由他旁邊走過。「我走遠遠的,省得你霍大俠心煩。」
「我沒說你煩。」
她沒理睬他,自顧走著。
他陪著她靜靜走了一段,到了竹林時,他忽然開口說道︰「莊主要收我做義子。」
她眨了下眼,而後點點頭,倒也不意外。「那很好。」
「你真這麼想?」他銳利地瞧她一眼。
「我是這麼想。」她點頭。「莊主用心良苦,這事對你對他都有好處,我猜不久你就要從義子變女婿了,以後還得靠霍大俠多多關照。」
等了一會兒,見他沒說話,她瞟他一眼,問道︰「怎麼,你不願意?」
「我不能耽誤小姐。」
「什麼意思,你怎麼會耽誤她?你先做了莊主的義子,下一步自然就是娶小姐過門,這哪會耽誤。」完全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淡淡地瞧她一眼,說道︰「我來日無多了。」
她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什……什麼?」
他扶住她的手臂,瞧著她一臉震驚的表情。
「別開玩笑了,大俠。你才二十三,人生才開始,又不是已經到了日落西山的年紀,怎麼可能來日無多。」
「我中了毒。」他仍是一貫地平靜。
「毒……什……什……」她結巴兩句,但很快恢復正常。「什麼毒?」
「你也知道在江湖上行走總是打打殺殺。」
「我知道,你到底中什麼毒?莊主見多識廣,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去告訴他,別拉著我啊!」她扭動手臂。
「這世上不是什麼毒都有解藥的,如果事情真這麼簡單,大公子的眼楮也不會失明。」
「大公子那是毒粉灑在眼楮上,眼楮是很脆弱的,所以……唉,我不是要說這個,我的意思是你是中了暗器還是不小心把毒給吃下肚了?」她急問。「你不是功夫很厲害嗎?怎麼會著了別人的道呢?」
「是我自己吞的。」
「什……什麼……」她的下巴要掉下來了。
她夸張的表情讓他微笑。「人生不過數十寒暑,都有到盡頭的一天,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何必如此掛懷。」
「那也不用吞毒藥自盡。」她仍是一臉震驚。「你為什麼吞毒藥?不,不對,你騙我的吧!差點讓你唬過去了。」她拿出帕子擦著臉上的冷汗。
「沒必要騙你。」說完他拉起袖子。「已經蔓延到手上了。」
她定眼一瞧,驚恐地發現他手肘內側的皮膚有著潰爛的痕跡,她震驚地說不出一句話。
他正要放下袖子時,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這是易容術對不對,雖然我不是江湖中人,可我爹娘也跟我說了不少事。」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甚至搓了幾下他傷口旁的皮膚,但完全沒有造假的痕跡。
她心急地拉高他的袖子,發現上手臂也有,她心一慌連忙去瞧他右手,發現他右手臂上也有,這下真把她嚇壞了。
皮膚潰爛,皮膚潰爛……「這是腐肌散?」她問道。
「我中的毒不是這個。」他拉好袖子。「這毒的前期類似腐肌散,到了中後期又有不同的癥狀。」
「我不懂你為什麼……」她要忍住氣,不能發火。「你為什麼要去吞毒藥!」
「我有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
「這不關你的事,不能告訴你。」
「是,是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她握緊食盒。「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到了九泉之下,你有臉見你娘嗎?」
他盯著她怒氣沖沖的模樣,說道︰「我娘會諒解的。」
她氣到不想再跟他說下去。「好,算我多管閑事了,霍大俠。你的性命是你自己的,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