偎在他懷抱中讓她嘆息。「只能再一下。」
他捧著她的臉,在她額上親了下。「我馬上回來。」他知道以她的性子是待不住這地方,她忍著脾氣是為了他,他心里都明白。
他松開她,又說了幾句話安住她的心後才離開牢房,一到外頭溫絲瑩迎上前。
「姊,麻煩妳進去陪她一會兒。」溫亭劭說道。
溫絲瑩沒多問,頷首道︰「軫懷,想瞧瞧牢房長什麼樣嗎?」
「好。」翟軫懷一臉好奇。
「我們進去了,你去忙你的吧。」溫絲瑩說道。
溫亭劭點點頭,著手去辦接下來該做的事。
***獨家制作***bbs.***
因為睡不著溫亭劭到園子走動,借著夜晚的涼意與安靜,正好能清醒的想一些事情。
走著走著,不自覺就走到府司西獄,想到沃娜還在牢獄所,心里有些愧疚,進入獄所後,見到她蜷曲在稻草上睡覺,他的心像壓了一塊石頭,讓她這樣受委屈,他覺得不忍。
听見她不安的夢囈聲,他示意牢頭打開牢房,牢頭有些遲疑不過還是開了鎖。
他彎身進入牢內在她身邊坐下,瞧見她額上冒著汗,他伸手以袖口為她拭汗,她動了下,呢喃著他听不懂的苗語。
她的啜泣聲讓他皺眉,他猜想她是作了噩夢,猶疑著要不要叫醒她時,她忽然驚叫一聲睜開雙眼。
「沃娜。」他踫了下她的肩。
她顫抖了下,渙散的眼神慢慢聚焦,眼前的臉孔在她眼前清晰起來,臉上的驚恐逐漸讓安心取代。
「作噩夢了?」他攏著眉問。
她沒說話,伸手模他的手,牢牢握著,似乎在確定他在身邊不是在夢中。
「我在這兒。」他沉穩地說著。
「我作夢。」她撐起自己,胸脯因為方才的噩夢而急劇起伏著。
「夢了什麼?」他問。
「夢到我掉進洞里。」
又是洞?溫亭劭等著她說下去。
沃娜主動偎進他懷中。「你抱著我,我冷。」她喜歡他摟著她。
他微笑地環住她,在這方面她一向沒有漢人女子的矜持。
「這里好臭。」
「我要人再弄干淨點。」
「不用了,我不要待這里了,我要出去,待在這里讓我作討厭的夢。」她在他頸邊吐口氣。
「這次我有跟妳在洞里嗎?」他問道。
「沒有。」她動了下。「我一個人,我掉到洞里去,阿母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他摟緊她。「只是夢,醒來就沒事了。」
「不是夢。」她吞了下口水。「她把我丟在洞里,我出不來,我一直哭,她也不理我,我想爬上去,手指都抓得流血了還是上不去,天都黑了,我肚子好餓,餓得沒力氣爬,然後天亮了又天黑了,天亮又天黑,下雨了,我躺在地上要死了,心好痛好痛,她也沒來找我,你說,她為什麼對我這麼壞?」
他听得心痛,嘴唇貼著她發涼的小臉。「她是個黑心肝的女人,沒資格做妳的母親。」
「她說是我壞,我活該……」
「胡說。」他嚴厲起來,捧著她的臉,她脆弱的眼神讓他心痛。「她是個惡毒女人,別听她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她比我壞多了是不是?」她露出不確定的笑。
「妳不壞,壞的是她。」他立刻道。
她點頭。「我討厭她。」她嘆氣。「我不想待在這里。」
他沉吟了一會兒。「真的待不下去?」他原本預計今天下午放她出去,可黃起不允,說是上頭的壓力,不用明說他也知道上頭是誰,除了丁業還能有誰,而且為了避免徇私,沃娜這件案子他也不能插手。
「嗯,這里又臭又髒讓我作噩夢,我討厭夢到以前的事。」她不高興地皺眉。
他突然有個想法。「再忍耐一天好嗎,再一天。」
「可是我……」
他忽然吻上她的嘴,她立刻摟緊他,她急切地反應讓他微笑,他喜歡她對他的熱情不加掩飾。
他溫柔地吻著她的唇、她的鼻子,細碎濕濡的吻在她臉龐游移,而後來到她耳邊,一邊吻著她的耳朵一邊呼氣說話,她癢得笑出聲,過了一會兒,牢頭走了過來。
「大人,您不能待太久。」
「我知道。」溫亭劭模模沃娜的臉。「我明天再來看妳。」
沃娜點點頭。
溫亭劭起身,對牢頭說道︰「不讓你為難,我走了。」
「是。」
沃娜重新躺回稻草堆上,伸手模著古玉,臉上掛著笑容,這次她安穩地入睡,沒作噩夢。
***獨家制作***bbs.***
離開西獄後,他的心情輕快不少,他閑散著回到房間時,在廊廡遇上了姊姊。
「睡不著?」她溫柔地問。
他頷首。「妳怎麼也還沒睡?」
她微笑。「軫懷剛剛才睡,我出來走走。」
他明白她在等他。「姊姊有話想問我?」
「嗯。」原本借宿驛站,可見過沃娜後她有些話想跟溫亭劭談談,因此以家人名義留宿開封府。
「你與王姑娘的婚事不加掩飾。」
「已經退了。」傍晚時他曾去了一趟王府,王善之前就跟他提過退婚的事,所以當他說明來意時,王善也沒刁難,只說了句他們兩人沒緣分做翁婿。
溫絲瑩點點頭。「我想也是。」
溫亭劭忽然想到翟治臨,于是問道︰「妳在翟府……我是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溫絲瑩淺淺一笑。「能有什麼事?」
溫亭劭靜靜的望著夜空,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晌才听見溫絲瑩開口說道︰「沃娜是個好姑娘,她有話直說,很率真,可也帶著一點魯莽,你真要娶她嗎?」
溫亭劭揚起眉。「姊姊不贊成?」
她綻開笑。「只要你真心喜歡,你想娶什麼樣的姑娘姊姊都不會干涉你,我只是好奇你怎麼會退了王府的親事,與王府結親一直是你的計畫不是嗎?」
溫亭劭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說,所以選擇沉默。
「不過妳選了沃娜,我覺得很欣慰。」
「為什麼?」
「因為妳喜歡的是她,不是嗎?」她望著弟弟。「你與王府結親只是想在官場上得到更大的權力。」王善是當朝宰相,雖說他不會循私主動為溫亭劭舉薦升官,但會有其他人來主動示好,幫忙打點弟弟的仕途。
「我擔心你把路子走偏了。」她憂心地蹙眉。
「走偏?」
「你知道爹為什麼要走官途嗎?他心里想的是百姓,是朝廷。可你不是,你想的是權力,是復仇。」
溫亭劭望著漆黑的夜空,緩緩說道︰「姊姊還記得那一夜嗎?」
溫絲瑩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卻沉默著。
「剛開始的幾年我老想起那一夜發生的事,想著滿屋的尸體,滿地的血,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流這麼多血,空氣里都是血腥的味道,後來的幾年總不喜歡吃肉,一咬上肉就聞到血腥,感到作惡。那幾年想的都是怎麼報仇,本以為得花個十年八年的時間才能做到,沒想到才三年那群殺手就讓大哥查到,而且殺了大半。」
「你想親自報仇,不想假他人之手?」溫絲瑩問道。
「當時不這麼想,那時我常想如果我不是十歲,而是二十歲三十歲,說不定一切就會不一樣,有時我半夜醒來,總希望那只是一場夢。」當時他多麼痛恨自己只是個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看著事情發生卻無能為力的孩童。
那時他只想趕快抓到那批盜匪,為爹娘報仇雪恨,他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所以當翟治臨殺了那批盜匪時,他的心是暢快的,可隨著時間過去,他卻遺憾自己不是親手屠殺他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