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二十多年前,符氏一族出了個能力很強的人,她不是畢摩,能力卻幾乎超出畢摩,因此驕傲了起來,她私自下山後到一戶貴族落腳,因為有預知的能力,屢屢預言之事也都成真,所以這貴族很信任她,她之所以會選擇待在這位貴族的身邊,是因為她瞧見他將來必為一國之王,所以想靠著他成為最高巫師。
「後來這位貴族喜獲麟兒,可她卻瞧見不吉之兆,她告訴貴族,這嬰孩有著野獸之眼,殺氣大重,將來勢必殺父弒弟,推翻他所建立的王朝。貴族听後猶疑很久,但最後決定殺之。嬰孩的母親不忍心,於是連夜將嬰孩送出府,丟棄在奴隸區,听到這兒,我想你已經知道這嬰孩是誰了。
「嬰孩長大後,一路遇上的主人都對他非常殘忍,最後他終於爆發,殺了主人逃到山野區,而後慢慢有了勢力,鼓動奴隸起來叛變,成了奴隸王,最後真的殺了親生父親跟弟弟,他的母親臨死前認出他,告訴他一切後死去,自此之後,他的性情更加殘暴,誓言殺滅南詔境內所有的巫師,符氏一族逃避他的追殺整整逃了三年,而後畢摩預見了符氏的滅亡,大家商量後,決定逆天行事,將我送到這兒狙殺索日,永絕後患,只是沒想把你給牽連進來。
「當我瞧見你竟然買下索日時,你可以想見我的吃驚,我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基於好奇,我一路跟著你們,有好幾次我都想殺掉索日,可我實在禁不住好奇想知道事情到底會演變成什麼樣。
「後來我想到一個好辦法,如果高年山活下來,那鄭買嗣就不能篡位成功,這樣或許以後的事都不會發生,所以我把你們引到高大人的府里,用符氏特制的迷幻草,讓人產生幻覺,告訴高年山你住的旅店,還跟他說我是洱海神派來的。」
說到這兒,扎格喃念了一聲「洱海神可別降罪給我」。「起初他有些疑慮,後來當他真的發現有你這個人時,自然也就信服了,之後我故技重施,想借高年山的手殺掉索日,沒想到你們卻匆匆離府。高年山因此派了贊路來截殺,而我也在好奇心驅使下雇了一個黑衣人來刺殺索日,沒錯,林得是我雇的,我是想試試看到底殺不殺得了索日,結果……你也看到了,他躲過了。
「之後贊路來了,但他卻有了私心,想利用你,所以才把你擄走,使你闖進奴隸暴動中,這些都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不能害無辜的你喪命,所以才出手救了你們,更令我詫異的是,後來你們竟然與鄭買嗣妻兒打了照面,這一切……全出乎我的意料,但我卻仍想操縱這一切,所以才將你們帶到撲罹蠻來、沒想到……卻差點害死了你……唉……」
听完扎格訴說完來龍去脈後,夕川只能嘆息,除此之外,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何反應,但既然知曉閩氏與鄭仁旻就是索日的家人,她不得不探問他對於親生父母的看法。
其實早在替鄭仁旻治病時,她就一直覺得怪怪的,因為有時看著他們兩人,她會突然驚覺到兩人五官的相似處。
後來听阿比甘莎說戈阿婁告訴她,鄭仁旻是讓贊路給擄走的,因為他想替高年山報仇,想以鄭仁旻來威脅鄭買嗣,後來在交涉的過程中,贊路中計落入戈阿婁手上,被嚴刑拷打,在一次拷打中,贊路不小心泄漏了阿比甘莎沿途留記號給他,所以戈阿婁才會找到他們。
他擔心贊路欺騙他,所以示意士兵在山中埋伏,自己先上來探探情況,沒想到就讓他踫上了正要毀滅記號的阿比甘莎。
「想什麼?」見她一段時間都不說話,索日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沒什麼。」她偎著他。「我是說,別恨你的親生父母。」
「我只有一個母親,她已經死了。」他的話到此結束。
夕川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不過也沒再繞著這個話題轉,她原是想,如果他還留著肚兜,或是有找親生父母的念頭,那她會考慮告知他此事,但如今……或許再過十年、二十年,他心中的憤恨與不平若已釋然了她再提,或者一輩子不說,畢竟說了又能如何呢?
「索日。」她頓了一下,忐忑地道︰「有件事我一直沒好好問過你,你真的要跟我回到我的時代嗎?」
他堅定地點頭。
可他的回答還是無法抹去她心中的不安。「我……我必須告訴你,若你留在這兒,你以後會照你想要的路走,會成為一方的霸主領袖,你會帶領奴隸起義,這些都是你想要的,你有了權力,但是……」她嘆口氣。「我不能欺騙你,你也會經歷很多痛苦的事,但至少你實現了當初的夢想,我不知道你最後會不會有遺憾,但……」
他撫過她的唇。「我知道。」
「你知道?」她眨眼,難道扎格告訴了他他的未來?
「我一直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從底下爬起,握有權力,然後我會好好對付那些曾經對不起我的人。」他誠實地說道。「我現在還是會這樣想,心里也有不甘,我甚至想去殺死戈阿婁,他傷了你,我恨不得能割下他的頭。」
見她顫抖了一下,他抱緊她。「但是如果得到那些必須失去你,我就做不到。」
「索日……」她將臉埋在他頸邊,覺得自己的雙目中有了濕意。「我不想逼你做選擇,如果可以……我也想跟你在這里生活,但是你將來的日子是我沒辦法承受的……」
「我知道。」他親吻她的額際。
「南詔的奴隸制度再過二十幾年就會崩壞了。」她希望能讓他安心。「以後不會再有奴隸制度,你可以放心。」
他頷首,心中的憤怒似乎撫平了些。
夕川見他臉色稍稍和緩,朝他綻出一抹笑靨,她靜靜的偎著他,與他聊些快樂點的話題,她知道他心中的憤恨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消除的,但她相信到了二十一世紀,他會開心許多。
「你喜歡我剛認識你的時候給你吃的餅嗎?」
他立刻頷首。
她漾出燦爛的笑。「在我的家鄉有很多,那里的東西都很好吃,你一定會喜歡的,還有很多新奇的東西……」
他听她說著家鄉的一切,嘴角慢慢勾起笑容。
片刻後,他問道︰「有些熱了,要不要回屋子休息?」
「再坐一會兒,然後去看阿比甘莎,再跟宏督說聲謝。」她舒服地靠他懷里,看著羊群吃草。
據扎格所說,若不是當時戈阿婁氣力還未自她的咒術中恢復,再加上宏督當時射了戈阿婁一箭,她的胸膛可能會讓箭矢整個貫穿,那時就算是祖先顯靈也救不了,而她一直未向宏督道謝,不過她在半昏迷時倒是听見阿雷娜驕傲的話語。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宏督的箭術可是這兒最厲害的,他連幾百尺外的螞蟻都瞧得清,何況是那個大塊頭戈阿婁,我說他準是嚇破膽,逃之夭夭了。」
這件事後,阿雷娜似乎把崇敬之心移到宏督身上,也不再纏著索日了,這樣的發展倒是始料未及的。
「你們還要比箭嗎?」夕川問道,他與宏督的射箭比賽至今未辦。
「不需要了。」索日漫不經心地回答,雙唇回到她嘴上,舌尖探入她唇內需索,他對別人的事沒興趣,他只要她好。
夕川暈紅著臉,羞怯地回應他。
遠遠地,在草地的另一頭,石拍拿著木棍不停地敲打草人,古比在一旁懶懶地地打著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