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跟你講過話嗎?」
何止講過話?她騷騷頭,一臉尷尬。「他質問主管行蹤時,我還問他會不會管太多……」一講到這里,她仍心有余悸啊!
「你膽子真大!」大伙兒倒抽一口氣。
「你怎麼敢?」
「因為他當時沒有表明身分,我以為他是新進的人員,才會……」孫韻如表情無辜地說著。
既然是總經理,為什麼自己跑來申請文具呢?而且還不表明身分地捉弄她,讓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冒犯了他。這兩天來她一直提心吊膽的,就怕他還會來找她麻煩。
「還好我跟他不是同一個辦公室的,不用天天面對他……」孫韻如吐了吐舌頭,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大伙兒輕笑。
「喔,對了,韻如,三樓靠近樓梯的走道,有一支燈管該換了。維修單已經送到你們總務部三天了,都沒派人來處理,要是被總經理看到就不好了。」財務主任突然想到這件事,趕緊提醒她。
糟!總務部里的男人都不在,一個請假,一個去采買清潔用具,葛經理則是外出去修公務車了。
「好,我來想辦法。」孫韻如立刻點頭承擔下來。
換燈管也不是太難的事,何況她可沒忘記那張綠油油的臉,是怎麼在她面前發火的。
他無法容忍公司對于申請文具和處理芝麻小事,都像老牛拖車那樣,慢又沒效率。
這事不能拖,她得趕快想辦法處理好這件小事,免得很快又會看見他發飆了!
★★★
半小時後,孫韻如拿著一支燈管,來到三樓靠近樓梯的走道,看到了一支燈管忽明忽滅,閃爍不定。
總務部里的同仁都很忙,無暇顧及這個小角落的情況下,只好由她出馬了。
這不難的,家里的日光燈也都是她在更換的,只不過公司的天花板比家里的稍微高了些而已。
為了顧及安全,她先關了燈,找來一把椅子,站了上去,伸長手臂,踮起腳來,拔掉了舊燈管,接著,她先把舊燈管立在牆角,再拿新的燈管,回到椅子上。
此時,有人從四樓走了下來。
就著窗外的光,那一雙傲凜的黑眸看見了綰起頭發、仰著小臉,正在換燈管的嬌小女人後,濃眉攏緊了。
這不是總務部的孫韻如嗎?
怎麼是她在換燈管?難道沒有男人可以做嗎?
聶煒翰一步步地走下樓,黑眸仍緊盯著她。
雖然只是一個管理公司瑣碎雜務的部門,她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職員,但他卻莫名地在意起她。他看見她抿著唇,伸長手臂,努力踮著腳尖,額際還沁出汗,認真專注地工作,渾然未覺他的靠近,不禁想起了那天在面包店里的她。那時的她有一股不為金錢屈服的執著,跟現在的表情好像。
這份想把燈管裝好的決心,和對工作認真的專注力,讓他的黑眸不自覺地閃出欣賞的光芒,但同時間,胸口也燃起一團怒意,不禁疑惑總務部的男人到底都在做什麼?
總務部是她在坐鎮,連換燈管也要個頭嬌小的她來!
「只差一點點……」要固定燈管,比拔下來要難,此時真是恨天高啊!
我踮、再踮高一點!
好不容易將燈管插入右邊燈座上的兩孔,正當她移動腳步挪到左邊,固定好另一端時,突然重心一偏,整個人往左邊倒了下來——
她驚叫一聲,以為會跌個狗吃屎,千鈞一發之際,不知哪來的一雙健臂從後方牢抱住她,讓她落入來人懷里。
聶煒翰張臂接住她後,兩人黏貼在一起,雙雙落地。
零距離的黏貼下,他嗅聞到她發間傳來清新淡雅的花香味,大手抱握著她溫香柔暖的腰際,他的體溫漸漸升高,某種異樣的美妙感在他心底撞擊出曖昧的頻率。
此時的她像只溫馴的綿羊般,抱她的感覺很美妙,他享受著這份美妙,突然舍不得放開她了。
「謝謝……」驚魂甫定的孫韻如,小嘴逸出感謝。
靶謝對方不惜以肉身擋墊,讓她沒因此撞成白痴。
她發現對方的胸膛寬闊,西裝筆挺,一陣好聞的陽剛氣息襲入鼻尖,那股熟悉的味道教她頗感不妙地仰起臉,往上一瞄,頓時心跳加快,呼吸一窒!
怎麼那麼不巧,又遇到他了!
才說跟他不是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是不幸中的大幸,誰知她才換個燈管而已,居然就仰躺在他身上,他兩手護抱著她的腰,躺在地上,這姿勢實在曖昧極了。
她又驚又羞地趕緊起身,像只驚慌的小白兔般跳離他的身體,臉紅得像番茄一樣。「……總經理,對不起!」
她知道他是總經理,所以態度不再像之前那樣直接了?可是,她整個人未免也太緊張了,他看起來像是可怕的大野狼嗎?
起身,他拍了拍西裝上的灰塵。
他打開燈,在日光燈的照射下,捕捉到她的兩頰飛上羞怯的紅霞,看起來嬌怯可愛,那份單純真摯的模樣,跟以往那些挖空心思,使盡花招想引起他注意的女人很不一樣。
越是如此,他越覺得這女人害羞單純得可愛。
她身上的余溫和淡雅的香氣還停留在他的指間和胸懷,令他意猶未盡。
他想再把她攬入懷里,擁著她溫香的身體,輕撫她的臉頰,不知道她的粉紅肌膚在他指下的觸感會是多麼柔女敕美妙……
不對,他想什麼?
因為不喜歡她跟他保持客套的距離,他居然想再踫她?!
鎮定!他努力拉回理智,板起撲克臉。「怎麼是你在這里換燈管?」
「這種簡單的小事我來就行了。」
「小事?你想領殘障手冊嗎?」只要一想到剛才那驚險畫面,他就忍不住暴吼出聲。
又來了!這愛發火的家伙!「因為大家都在忙,所以我才想自己來,沒想到椅子不夠高……」
「那就不必勉強!萬一摔成骨折或是腦震蕩了怎麼辦?」
孫韻如咬著下唇,不再回話。
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該不會是在擔心她受傷吧?
問題是,他驕傲、易怒,以自我為中心,怎麼可能會擔心她呢?想太多了!
「有沒有傷到哪里?」
咦?這句話應該是她問他才對吧!
不對……不對勁喔,她看著他漸漸轉柔的眼神、關心的表情,這樣異于平常的轉變,令她忍不住反問︰「總經理有沒有摔到腦部?」
「沒有。」他運動神經很發達,反應敏捷得很,以前還是橄欖球好手呢!
「那怎麼會突然關心起我來了?」她好奇地問著他。剛剛明明還氣著呢,現在又突然問她傷到哪兒了?這分明不正常嘛!
這小女人,真不知哪兒生來的熊膽?「關心你有錯嗎?」他關心她的安危不對嗎?
她吐了吐舌頭。「喔,沒有,謝謝您的關心,我得回總務部了。」
她抓起椅子,很快地溜了。
如果是站在老板的立場必心員工當然沒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堅定的黑眸,她的心髒就是會克制不住地狂跳,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趁陰晴不定的他還沒有變臉之前,乘機落跑先。畢竟誰能預料他上一秒關心她,下一秒會不會又發火了?
是怎樣?看到鬼喔?她怎麼跑得跟飛的一樣?他不能關心她嗎?
她身體的余溫香氣,還在他的懷里、鼻尖,久久揮之不散,體內某根沉寂已久的神經彷佛被牽動了,不自覺地迷戀上她身上的香氣。
他……好像有那麼點失常,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錯……
突然間,他瞄到牆角還有一支被她遺漏、已故障的燈管,他的嘴角倏地揚起一抹笑。
他拿起那支壞掉的燈管,打算過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