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大伙兒瞧見她們慌張的模樣,都放下工作跟了過去。
決瀾氣喘叮叮地來到村子西邊的桃花林,還沒到馬連的樹前,就已瞧見樹干傾斜斷裂了三分之一。
她奔向前,雙手抵著樹干,大聲道︰「桃花听我令,借你之靈,顯主之境。」
話才說完,她的眼前立刻顯出沙場之景,馬連就站在她的眼前,穿著甲衣,口溢鮮血,他雙眸大睜,呈現驚恐,他的背部讓敵人刺入一刀,刀刃貫穿他的胸口︰
「啊……」決瀾閉上眼,驚叫一聲,而後听見樹干的裂聲擴大。「不——」她驚恐地對著身後的人喊道︰「快幫忙。」跟在她後頭的婦女全涌上前扶好樹干。
「相公,為我撐住啊!」金桑泣不成聲,淚水不停地滑落。「別丟下我一個人……」
決瀾退後一步,定下心神,雙手結印,朗聲道︰「桃花听我令,有土即能栽,有水便能活,四方同所在,乘風速遠行,為我護馬連,保住他性命。」
話畢,桃花林內揚起狂風,吹起一片桃花,而後消失在天際。
決瀾抹去額上的冷汗,對其中一名婦人道︰「到我樹上折一截樹枝過來,順便挖一盆我樹下的土,再取一盆桃花水過來,快,沒時間了。」
「是。」兩名婦人急行而去。
「你要做什麼?」程印皺眉。
「我要將馬連的本命引到我的樹枝上,這樣應該能救得回。」這是以前仙子教她的方法,她從沒試過,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試試看了。
仙子一再叮嚀這法子除非萬分緊急,否則不可使用,現在這種情形應該能算是緊急了吧!馬連的本命樹即將斷裂,她若再不救,他就真要命喪九泉了!
異常的波動讓南宮無尚自靜坐中睜眼,他扶著牆下床,走到窗口往外看,正好瞧見桃花林上空卷起一陣旋風,花瓣漫天揚起,而後消失在天際。
「怎麼回事?」他詫異地挑眉。可惡!以他現在的樣子根本無法過去一探究竟。
這時,決瀾上前折斷馬連本命樹上的一截樹枝,而後朝其吹了一口氣,朗聲道︰「元神化元氣,替你續陽命,莫與鬼差走,緊隨桃花行,暗中莫驚怕,香氣自帶領。」
「來了,來了。」兩名婦人匆忙趕到。
「女乃女乃——」決瀾喚了一聲。
「洞已經挖好了。」程印響應道。「把土灑在洞里,而後把決瀾的樹枝放進去。」她指示其中一名婦人。
決瀾捧著馬連的樹枝,在土上跪了下來,喃道︰「隨我一口氣,重生枝上來。」她朝馬遠的樹枝吹氣,一口氣吹到自己的樹枝上,而後右手伸進木桶里舀起桃花水往洞里的土灑去,這時,桃花林內開始刮起風。
她不敢稍停,仍是繼續念著︰「桃花有土便能栽,有水便能活,為我護馬連,擋住表差入門來。」
她覆上泥土,以指沾桃花水在四周畫了一個五寸見長的圓,隨即癱坐在地,長吐一口氣,好累啊……
「這樣應該就行了。」
她抹去額上的汗,抬眼望向眾人,只見大伙兒全敬畏地瞧著她。她暗嘆一聲,方才一時情急,竟忘了不該在眾人面前施法,現下她們一定把她當妖怪看了。
「決瀾,馬連他得救了嗎?」金桑哭得淚灑漣,若不是旁人攙扶,她現在恐已癱坐在地。
「只要發芽便成了。」她低首朝樹枝又吹了口氣,感覺身體更疲累了︰
眾人全目不轉楮地盯著地上的樹枝,只見一葉翠綠的新芽緩緩朝天伸展。
「相公……」金桑大哭出聲,不過這次是喜悅的淚水。
決瀾放松地綻出笑。「幸好來得及,太好了。」說完,她便無力地倒在地上,疲累地閉上雙眼,沒想施法會耗掉這麼多氣力,難怪桃花仙子叮嚀她不可隨意亂用……
「這到底是怎回事?」
一修長的的身形望著眼前的一片白霧,他穿著素衣高帽,一手拿蒲扇,一手拿傘。
「我們被困住了。」另一人揮動手上的黑色長扳,試圖揮開濃霧。
「看來這次又勾不了魂了。」白無常往前走。
「再這樣下去,閻王第一個就拿我們開刀。」黑無常皺眉,近來他們的拘魂任務都不順利,閻王已經發過一次火了。
「到底是誰在那兒阻我們的路?」白無常火道,生氣地用力揮著蒲扇。「哎喲!」他唉叫一聲。
「怎麼了?」
「撞到樹了。」他瞪著眼前的樹干,怒氣沖沖地將之揮開。
「樹?你有沒有聞到香味?」黑無常用力吸著周遭的空氣。
「香味?」
「是啊!」就在他說話的當兒,濃霧已慢慢散去,而後恢復一片清明。
「怪了!」白無常搔搔腦袋。「剛剛不是撞到樹嗎?怎麼現在連個影都沒有?」
「你看!」黑無常蹲。
白無常一扯,吶吶地吐出一句,「桃花……怎麼會……」
第三章
自從踏進了桃花村後,一切都變得怪異起來,南宮無尚立在床邊,注視榻上安睡的人兒。
她恬靜美麗的睡顏讓他無法移開視線,他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只曉得她早上讓村人抬回來,而後就一直睡到現在末醒,他推測應與早上見到的桃花林怪風有關。
這兒一切充滿了迷,原想他要修養幾天才能恢復功力,可自他吃了她送的桃花餐後,體內的法術竟快速地活躍起來,他現在已能來去自如,胸月復的傷也好了大半。
他實在無法解釋這一切怪異的現象,這女子到底是何來歷?
望著她一動也不動的模樣,他整起眉頭,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沉睡如此之久,今天在桃花林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將視線拉離她嬌俏的臉,環顧室內,牆上掛著曾傷過他的弓箭,他檢閱似的抽起一支羽箭細看,箭桿的部分足矢竹所制,箭鏃他之前已檢查過,是以鐵所制,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箭羽有三條,大概是箭長的六分之一,與一般矢箭也無任何不同,所以,他至今仍不明白這箭為何能傷他。
他將羽箭放回箭袋,拿起牆上的弓試拉了下,對他而言,這弓太輕巧了。
一般的弓是以山桑木所做,他手上的弓該是桃木做的,倒不是他能判別樹材,而是這兒的一切幾乎都是桃木做的,想來這弓也不會例外。
雖說桃樹自古便能驅邪,因此,凡是以桃子、桃枝、桃葉、桃皮,以及桃木制成的桃板、桃印、桃劍等等,都被人們看作是避邪除惡的寶器。
一般的鬼怪見了自然會怕,可他已逐漸修練成魔,以他之力,這等東西不至于傷得了他,更別說是毀壞他半邊面貝了。
他將弓放回牆上,正打算離開時,不經意地瞥見另一面的牆掛著一幅畫,他右手一伸,畫立即飛到他眼前,他右手一轉,一只油燈出現在眼前,他目不轉楮地盯著畫上的一男一女。
女子穿著華麗,明眸皓齒,發上系著桃花,男子站在他身旁,五官粗獷,披著獸皮,左肩背著弓,像是個獵戶,兩人身後是一片桃花林。
這畫作沒有落款,更無題字,不知畫于何年何月,看起來很新,就像是昨天畫的一般,可由男子的穿著來看,不像是當代之人。
他還來不及細想為何會對這幅畫產生興趣時,忽地感覺一股異常的波動。有人來了!他立即隱身躲在櫃子後頭。
他才探出頭,就見兩團人影陡地現身,南宮無尚在瞧見來人時,難掩詫異之情,是黑白無常,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難道他們是來索決瀾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