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尹壇肆安心了點。
與肆弟說沒幾句話,僕人又來傳話,說是二姨太找她,要她過去,她攢眉思索著該怎麼同二姨太應對,雖然只在早膳時見過一面,可她听過二姨太不少事,她就像水蛭一般,看來無害,可真讓她纏上了,卻非得吸出血來不可,就像……劉媒婆一般。
正當她思索之際,二房小姐翟沐文來瞧她,她微微一笑,喃道︰「救星到了。」
「大嫂。」翟沐文今年十七,臉蛋嬌俏,性子活潑。「我閑得發慌,所以來瞧瞧你。」
「你來得正好,我方才還在發愁呢……」她裝出憂心的表情。
「怎麼了?」翟沐文緊跟著問。
「二娘要見我……」她低下眼,嘆口氣。「我知道我這樣不該,可早膳時,二娘跟我說了些話,我有些怕她……」
「她跟你說了什麼?」翟沐文立刻顯得義憤填膺。「她就是喜歡張牙舞爪的,可不過是只紙老虎,你毋需伯她。」
見自己演得有些太過了,連忙道︰「她沒對我怎麼樣,只是她讓我想起某個人,難纏的人,像麥芽糖一樣,粘了嘴,還引了牙疼。」
她的比喻讓翟沐文笑出聲。「沖著你這句話,我就陪你一塊兒去,瞧她想做什麼。」
尹灩衣露出笑容。「難怪有人說你是翟府里不讓須眉的女中豪杰。」
翟沐文笑得更開心。「是嗎?」
「當然。」她真心道。「你是我在翟府里第一個覺得性子磊落、率直、沒心機的人。」
「不不,我也是有心機的,可我不會對你用心機。」翟沐文眨眨眼。「對自家人我是不用的,若是自家人都不能坦然,那也太累了。」
「你說的對。」她心有所感地說。「可姑娘家嫁了人,就得到夫家過著,還有—家子的人等著適應……」她兀地止住話語。「我怎麼發起牢騷了,走吧!去晚了二娘恐怕會不高興。」
翟沭文瞧她一眼,原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停住。「好,走吧!」兩人相視一笑,走出房。
第六章
坐在二娘房中,尹灩衣觀察著她說話時的語氣、態度及表情,二娘喬氏年近四十,體態圓潤,臉蛋有稜有角,柳眉橫掃,鼻梁挺直,嘴唇豐厚,姿色雖構不上美艷,可卻也別具風情。
她涂著大紅胭脂,唇上有顆痣,當她眨著眸子,微撅起嘴時,也有著媚人姿態,听沐文說︰二娘的父親原是做小買賣的,在街上賣豆腐腦跟糕點,二娘自小就跟著父親在街上招呼客人,自然能言善道,可氣質也就是這樣,小家子氣,上不了台面。
「真要說上氣質,可是沒人比得上三嬸,三嬸那才叫做大家閨秀,千金之軀,一舉手、一頭足都像要讓人醉了,更別說容貌了,跟三嬸比起來,二娘就像村婦,那還是稱贊了她。」
听著這話,尹灩衣露出了笑,說不準與三嬸比起來,她也是個村婦。「怎麼今天早膳時我沒見到三嬸?」
「三嬸通常都在自個兒的院落里用膳,不同咱們一起的。」
「為什麼?」
翟沐文皺皺鼻子。「這事我也不清楚,反正久了你就知道,三嬸是不同的,她……我也不會說。」
尹灩衣點點頭,沒再追問,她只知道三嬸年紀輕輕便守了寡,雖有個十二歲的兒子,可據說外貌美艷絕倫。
「我這兒隨時都歡迎你來走動走動,要不我一個人也找不到對象說說話,都要把我悶慌了。」喬氏熱絡地說著。「還有大小姐也是,有空的話常來看看我嘛!」
尹灩衣虛應地笑著,客套地說了幾句話,而後又听喬氏叨叨絮絮地說些瑣碎事。
大約過了一刻鐘,翟沐文坐不住了,便道︰「我還得帶大嫂四處逛逛,她才剛進門,什麼也不清楚,得帶她認路。」
「是嗎?」喬氏語帶惋惜。「這樣吧!我也同你們一塊兒去。」
「不用了、不用了。」翟沭文搖手。「二娘是長輩,我們姑嫂要說體己話,怕不方便。」
「要不這樣吧!也快晌午了,留下用完膳再走。」喬氏慰留道。
「實在不巧,我答應紅笙要跟她一塊兒用餐,還請二娘見諒。」尹灩衣露出為難的表情。
「是嗎?」她訕笑兩聲。「好吧!我若再堅持,倒顯得我強人所難了。」
「二娘千萬別這麼說。」尹灩衣立即道。「改明兒個定來叨擾,只怕到時二娘還嫌我煩呢!」
「怎麼會、怎麼會。」喬氏愉悅地笑著,忽地道︰「對了,有件事……」
尹灩衣瞧著她難以啟口的模樣,心想,這大概就是二娘今天找她來的主因吧!
「這……我是個婦道人家,不懂爺兒們在想什麼,可有些事我還是清楚的,雖然我是個妾室,但好歹坤兒也是翟家的子孫,怎麼讓他去做那些個低三下四的工作……」
「這事二娘不是鬧……說過了嗎?」翟沐文在中途急忙改口。「大哥說是讓五哥磨練磨練,五哥自己不也贊成嗎?」
「這你不懂……」她忽地拿出帕子抹抹眼。「他是有苦說不出,每次他回來,心里頭就不開朗,我這做娘的會不清楚嗎?」
「二娘的意思是?」尹灩衣假裝不懂地問著。
「也沒什麼意思。」她長嘆口氣。「就是希望少女乃女乃可憐可憐坤兒,在大少爺那兒替他說些好話。」
尹灩衣露出為難之色。「這……」
「我沒敢妄想大少爺能給坤兒什麼了不起的位子坐,我知道……他只是庶出的,不是正主兒,可也不能這樣糟蹋人是不……」她嚶嚶地哭了起來。
「二娘這是說哪兒去了!」尹灩衣安撫道。「庶不庶出能有什麼差別?」
一旁的翟沐文像沒事人般地啃著瓜子,還朝她偷眨眼,想必這話是听了不少次,早麻木了。
「差別可大了,少女乃女乃剛進門,自是什麼都不懂,可……」
「二娘,大嫂才剛進門,你別同她說這些。」翟沐文提醒。
「有什麼關系,都是自家人了。」
尹灩衣瞧著兩人神色,
就這樣,喬氏又叨念了一刻鐘後,她們才得以月兌身,一到外頭,翟沐文立即做鬼臉伸懶腰。
「二娘的牢騷一大缸,真會把人淹死。」她動動肩膀,真不知在里頭坐了多久,連筋骨都酸了。
尹灩衣只是笑著,走了幾步,迎面遇上翟亞坤。「喲,真是稀客,這不是沐文妹子嗎?」
「五哥。」翟沐文不甘願地回了聲。
「這是嫂子吧!」翟亞坤轉向一旁的尹灩衣。「今兒一早本想親自跟嫂子打聲招呼的,可翟府人多,怕您記不住,還想著特地去跟你請安呢!」他彎下腰,朝她鞠個躬。
「五弟多禮了。」尹灩衣連忙道。
「五哥這時不是應該在船幫嗎?」翟沐文問著。
「快晌午了,我回來陪我娘用膳。」他扯出笑。「這人可不是銅牆鐵壁,總得吃東西吧!吃完了才有力氣干活。」
「倒不知五哥什麼時候改做孝子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喲∼∼你這話可酸了,怎麼,是我惹了你嗎?」他也訕笑著。「我說你到這年紀……也有十七了吧!還沒人上門提親,怕是找不到婆家了。」
「不勞五哥費心。」翟沐文不高興地回嘴。「我們還有事,要走了。」她拉著嫂子就要離開。
「慢走,大嫂。」他朗聲道。
一等走出翟亞坤的視線,翟沐文立即道︰「大嫂,你別理他,最好離他愈遠愈好。」
「為什麼?」尹灩衣微笑。
「五哥這人沒個正經,除了賭博,他什麼也不關心,老是要人借錢給他,麻煩死了。」她不耐煩地說。「如果他不是我五哥,我早一腳踢扁他,讓他能滾多遠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