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灩衣幾乎是一路跑著往漕幫而去,當她喘吁吁的跨進漕幫地盤時,正巧瞧見了上回站在公子身後的屬下。
他一見到她,立即露出笑。「來找當家嗎?」
「是。」她試著平復急促的呼吸,握緊掌心的小木盒。
馬沿帶著笑意。「我帶姑娘進去。」
「有勞了。」她點頭致謝。
「胡姑娘。」翟玄領在她入內時,自椅上站起,面帶笑容。
尹灩衣忍下怒火。「公子為什麼要開這麼惡劣的玩笑?」
「玩笑?什麼玩笑?」他揮了下手,示意其它人出去。
「方才崔媒婆跟我說她受人之托上門求親。」她深吸口氣。「公子知道這人是誰嗎?」
他注視著她帶怒的雙陣,微笑道︰「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到你那兒了,胡姑娘推薦的人果然值得信任。」
「真是你!」她不可置信地搖頭。
「是我沒錯。」他笑著。「胡姑娘,請坐。」
她瞪視他。「你知道我不姓胡。」他都能查出她住的地方,還會不知她的姓氏嗎?
他的眸子浮出笑意。「我以為你喜歡胡這個姓,尹姑娘。」
「因為我撒了個小謊,所以你以此報復嗎?」她愈說愈氣,不敢相信他竟會是個心胸狹隘之人。
「姑娘錯了,我並無意報復什麼,就像你說的,只是個小謊,沒什麼嚴重的;雖然多繞了些圈子,不過還不至于惹惱我。」他溫和地說著。
他的話讓她一時無法反應,他不是在開玩笑,那表示……她因領悟而圓睜雙眸,不,她不相信。「公子……公子是認真的?」
他頷首。「媒婆應該都跟姑娘說了才是。」
她搖首,忽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不……不可能……」
「姑娘要不要坐下來?」他好心地提議。
她沒應聲,不過倒是伸手扶住椅背撐著身子,不然她怕自己會癱軟在地上。「我不明白……為什麼……」
「我很欣賞姑娘處理事情的方式。」他回答。
她深吸口氣,現在不是發呆、手足無措的時候,她模了下因方才奔跑而散落在頰邊的發絲。
「公子過獎了,揚州城內比我好的姑娘多如過江之鯽,我送給公子的群芳錄中就有不少姑娘的才智都在我之上。」她慢慢恢復平常的冷靜。
「姑娘太謙虛了。」他笑著。
她不悅地蹙額。「我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為什麼?」他語氣平常,听不出有任何惱怒之處。
「公子應該比我更清楚原因。」她望著他,眉心鎖得更緊。「公子是不是突然犯了傻病?」除了這原因,她實在想不出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輕笑一聲。「我倒覺得這是個聰明的決定。」
「我瞧不出哪里聰明!」她搖首。「算了,這也不重要,我已囑咐崔媒婆不要將此事張揚出去,而我也會當此事從沒發生過——」
「等等。」見她似乎打算告辭,翟玄領立即截住她的話語。「我想知道姑娘有什麼顧忌?」
「公子應該清楚——」
「我想听你說。」他再次打斷她的話。
她深吸口氣。「好,公子听清楚了!首先,公子的親友不會贊成這門親事︰再者,嫁給公子得管翟府內務,灩衣自認做不來;第三,灩衣若出嫁,弟妹也得跟著一塊兒到夫家;第四,與公子相處著實不易,我不想自討苦吃。」
「還有嗎?」他有禮地問。
「暫時便是這樣。」她說道。
他微笑地走近一步。「首先,翟府親友之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會處理妥當;再者,管理翟府內務的是我母親,你只需從旁協助;第三,令弟妹可以隨你一起住進府中︰第四,在下很好相處,或者該說,成親後我們每天相處的時間不會太長。」
她瞪視著他又往前一步,在她一臂之遙處停住。
「還有問題嗎?」他的聲音一貫的溫煦。
她微張嘴,想說話,猶疑了下後,又閉上嘴。
「姑娘有話直說無妨。」他微笑。
「我必須先說,我不會嫁予公子,但我很好奇為什麼相處時間不會太長?」她疑問道。
「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漕幫。」他指了下兩人所在之處。
她點頭。「當然,我的意思是,公子晚上也不回翟府嗎?」
「不,會回去。」他頓了下。「我們只會在晚上才有時間獨處。」
她眨了眨眸子,倏地臉兒火紅一片,明白他所指為何。「原來妻子在公子的心中,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挑眉。
她怒目以對。「如果公子只想要個……侍寢的妻子……我想青樓的姑娘會很樂意。」
他愣了下,地大笑出聲。
尹灩衣頓時顯得困窘,難道她誤會他話中的意思了?
「我無意批判公子……我是說這不關我的事,抱歉……」她鎮定心神,極力掩飾自己的尷尬,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她在心里喃念著,隨即福身打算離去。
「等一下。」他跨步攔住她的去路。「我還沒听見姑娘的答案。」
她蹙眉。「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為什麼?」他不放松地繼續追問。「我以為我們方才已解決所有的問題了。」
「公子不可能解決所有問題。」她嘆氣,有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公子能讓令嬡接受後娘嗎?」
「她會接受的。」他簡短地說,想到女兒嚎啕大哭的模樣,讓他皺了下眉。
他自以為是的語氣讓她不悅。「公子打算怎麼做?把令嬡叫到跟前,對她說︰這是你後娘,以後要听她的話。」
翟玄領微愕。
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公子該知道令嬡不是你的下屬,你說什麼她便會照做,恕灩衣說句不客氣的話,公子實在不了解女孩兒家的心思。」
「你了解便成了。」他不以為忤地說,他要了解女人的心思做什麼!
她瞪他一眼,明白多說無益,于是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會嫁給公子,相信公子不會強人所難,告辭。」她走了一步,突然想起東西還在手上。
「這還給公子。」她將木盒放置一旁的茶幾上。
「听說姑娘的雙親六年前相繼去世後,你便一個人獨自撫養四個弟妹。」他緩緩說著,拿起幾上的木盒。
她轉頭向他。「公子想說什麼?」
「記得姑娘說過,翟府里多是豺狼虎豹。」他頓了下。「姑娘可有想過自己的弟妹又是什麼?」
她直視他的眸子,听他接著道︰「你將他們養成小羊小免了。」
「公子這話何意?」她不悅地蹙眉。
他微笑。「姑娘不可能一輩子守著他們,他們躲在你懷里太久了,該讓他們見見世面了。」
「公子想做什麼?」她的背脊一陣發涼,雙眸進出厲色。「公子想以他們脅迫我嗎?如果公子對他們出手,我不會與你善罷甘休的。」
她動怒的模樣讓他不由得升起贊賞之情,她雖稱不上美,卻很有個性,而這讓她不起眼的面貌頓時這眼起來。「姑娘現下像個張牙舞爪的母老虎。」他微笑。「我不會對他們怎麼樣,姑娘真以為我會用卑劣的手段逼婚?莫非我在揚州的名聲如此惡劣?」
尹灩衣拉回失控的情緒,他說的沒錯,據她所知,他並不是個會使陰狠手段的人,一扯上弟妹,就讓她失去了該有的冷靜。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公子莫要介懷。」她立即道歉。「公子與一般仗勢欺人的統子弟當然不同。」她因自己疾言厲色難為情,臉上染了紅暈。